论语十四

  雍也篇三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章

  问:“力不足者,非干志否?”曰:“虽非志,而志亦在其中。所见不明,气质昏弱,皆力不足之故。冉求乃自画耳。力不足者,欲为而不能为;自画者,可为而不肯为。”

  “力不足者,中道而废”。废,是好学而不能进之人,或是不会做工夫,或是材质不可勉者。“今女画”。画,是自画,乃自谓材质不敏而不肯为学者。必大。

  中道而废,与半途而废不同。半途是有那懒而不进之意;中道是那只管前去,中道力不足而止。他这中道说得好。高

  问冉求自画。曰:“如驽骀之马,固不可便及得骐骥,然且行向前去,行不得死了,没柰何。却不行,便甘心说行不得,如今如此者多。”问:“自画与自弃如何?”曰:“也只是一般。只自画是就进上说,到中间自住了;自弃是全不做。”贺孙

  “伊川曰:‘冉求言:“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夫子告以为学为己,未有力不足者。所谓力不足者,乃中道而自废耳。今汝自止,非力不足也。’自废与自止,两“自”字意不同。自废则罪不在己,自止乃己之罪。谢氏曰:‘欲为而不能为,是之谓力不足;能为而不欲为,是之谓画。以画为力不足,其亦未知用力与!使其知所以用力,岂有力不足者。其亦未知说夫子之道与!使其知说夫子之道,岂肯画也。’第十一章凡六说。伊川谢氏之说,范氏杨氏之说,亦正,但无甚紧切处。吕氏发明伊川之说,以中道而废作‘不幸’字,甚亲切;‘废’字作‘足废’,大凿。不知伊川只上一‘自’字,便可见。尹氏用伊川之说,但於‘废’字上去一‘自’字,便觉无力。”曰:“伊川两‘自’字恐无不同之意。观其上文云‘未有力不足者’,则是所谓力不足者,正谓其人自不肯进尔,非真力不足也。此说自与本文不合,而来说必令牵合为一,故失之耳。谢氏与伊川不同,却得本文之意。”榦

  子谓子夏曰章

  问:“‘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君子於学,只欲得於己;小人於学,只欲见知於人。”曰:“今只就面前看,便见。君子儒小人儒,同为此学者也。若不就己分上做工夫,只要说得去,以此欺人,便是小人儒。”南升

  问:“孔子诲子夏,‘勿为小人儒’。”曰:“子夏是个细密谨严底人,中间忒细密,於小小事上不肯放过,便有委曲周旋人情、投时好之弊,所以或流入於小人之儒也。子游与子夏绝不相似。子游高爽疏畅,意思阔大,似个萧散底道人。观与子夏争‘洒扫应对’一段可见。如为武城宰,孔子问:‘女得人焉尔乎?’他却说个澹台灭明。及所以取之,又却只是‘行不由径,未尝至於偃之室’两句,有甚干涉?可见这个意思好。他对子夏说:‘本之则无,如之何?’他资禀高明,须是识得这些意思,方如此说。”又问:“子张与子夏亦不同。”曰:“然。子张又不及子游。子游却又实。子张空说得个头势太大了,里面工夫都空虚,所以孔子诲之以‘居之无倦,行之以忠’,便是救其病。子张较聒噪人,爱说大话而无实。”

  问:“谢氏说:‘子夏文学虽有馀,意其远者大者或昧焉。’子张篇中载子夏言语如此,岂得为‘远者大者或昧’?”曰:“上蔡此说,某所未安。其说道子夏专意文学,未见个远大处,看只当如程子‘君子儒为己,小人儒为人’之说。”问:“或以夫子教子夏为大儒,毋为小儒,如何?”曰:“不须说子夏是大儒小儒,且要求个自家使处。圣人为万世立言,岂专为子夏设。今看此处,正要见得个义与利分明。人多於此处含糊去了,不分界限。君子儒上达,小人儒下达,须是见得分晓始得,人自是不觉察耳。今自道己会读书,看义理,做文章,便道别人不会;自以为说得行,便谓强得人,此便是小人儒。毫釐间便分君子小人,岂谓子夏!决不如此。”问:“五峰言:‘天理人欲,同体而异用,同行而异情。’先生以为‘同体而异用’说未稳,是否?”曰:“亦须是实见此句可疑,始得。”又曰:“今人於义利处皆无辨,只恁鹘突去。是,须还他是;不是,还他不是。若都做得是,犹自有深浅,况於不是?”集义。

  “第十二章凡五说,今从谢氏之说。伊川尹氏以为为人为己,范氏以为举内徇外,治本务末,杨氏以义利为君子小人之别,其说皆通。而於浅深之间,似不可不别。窃谓小人之得名有三,而为人,为利,徇外务末,其过亦有浅深。盖有直指其为小人者,此人也,其陷溺必深。有对大人君子而言者,则特以其小於君子大人,而得是名耳,与陷溺者不同。虽均於为人为利,均於徇外务末,而过则有浅深也。夫子告子夏以‘毋为小人儒’,乃对君子大人而小者耳。若只统说,则与世俗之真小人者无异,而何以儒为哉?”曰:“伊川意可包众说。小人固有等第,然此章之意却无分别。”榦

  子游为武城宰章

  圣人之言宽缓,不急迫。如“焉尔乎”三个字,是助语。节

  问“子游为武城宰”章。曰:“公事不可知。但不以私事见邑宰,意其乡饮、读法之类也。”南升

  问:“杨氏曰:‘为政以人才为先。如子游为武城宰,纵得人,将焉用之!’似说不通。”曰:“古者士人为吏,恁地说,也说得通。更为政而得人讲论,此亦为政之助。恁地说,也说得通。”节

  问:“集注取杨氏说云:‘观其二事之小,而正大之情可见矣。’”曰:“看这气象,便不恁地猥碎。”问:“非独见灭明如此,亦见得子游胸怀也恁地开广,故取得这般人。”曰:“子游意思高远,识得大体。”问:“与琴张曾皙牧皮相类否?”曰:“也有曾皙气象。如与子夏言:‘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此一著固是失了,只也见得这人是旷阔底。又如问孝,则答以‘今之孝者,是谓能养;不敬,何以别’。见得他於事亲爱有馀而敬不足。又如说‘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与‘丧致乎哀而止’,亦见得他不要如此苦切。子之武城闻弦歌,子游举‘君子学道爱人’等语,君子是大人,小人是小民。昨日丘子服出作论题,皆晓不得子游意。谓君子学道,及其临民则爱民;小民学道,则知分知礼,而服事其上。所以弦歌教武城,孔子便说他说得是。这也见子游高处。”贺孙问:“檀弓载子游曾子语,多是曾子不及子游。”曰:“人说是子游弟子记,故子游事详。”问:“子游初间甚高,如何後来却不如曾子之守约?”曰:“守约底工夫实。如子游这般人,却怕於中间欠工夫。”问:“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看子夏煞紧小,故夫子恐其不见大道,於义利之辨有未甚明。”曰:“子游与子夏全相反。只子夏洒扫应对事,却自是切己工夫。如子夏促狭。如子游说:‘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是他见得大源头,故不屑屑於此。如孔子答问孝於子夏曰:‘色难。’与子游全是两样。子夏能勤奉养,而未知愉色婉容之为美。”贺孙

  问:“谢氏曰云云。右第十三章,凡五说。伊川两说。伊川尹氏解‘行不由径’作‘动必从正道’,杨氏谓‘直道而行’,皆是疑‘行不由径’为非中理。窃意灭明之为人未至成德,但有一节一行可取。如非公事不至偃室,自成德者观之,此特其一行尔,而子游尚称之,则‘行不由径’,亦但以其不欲速而遵大路可知也。伊川两说,盖权时者之事也。范氏乃就推人君说。”曰:“来说得之。”榦

  孟之反不伐章

  问“孟之反不伐”。曰:“孟之反资禀也高,未必是学。只世上自有这般人,不要争功。胡先生说:‘庄子所载三子云:孟子反子桑户子琴张。子反便是孟之反。子桑户便是子桑伯子,‘可也简’底。子琴张便是琴张,孔子所谓‘狂者’也。但庄子说得怪诞。’但他是与这般人相投,都自恁地没检束。”贺孙

  立之问此章。曰:“人之矜伐,都从私意上来。才有私意,便有甚好事,也做不得。孟之反不伐,便是克、伐不行,与颜子无伐善施劳底意思相似。虽孟之反别事未知如何,只此一节,便可为法。人之私意多端。圣人所以言此者,正提起与人看,使人知所自克也。”时举

  问:“凡人所以矜伐者,其病谤在甚处?只为有欲上人之心。才有欲上人之心,则人欲日长,天理日消,凡可以矜己夸人者,无所不至。故学者当去其欲上人之心,则天理自明矣。”曰:“欲上人之心,便是私欲。圣人四方八面提起向人说,只要人去得私欲。孟之反其他事不可知,只此一事,便可为法也。”南升

  问:“孟之反不伐。人之伐心固难克,然若非先知得是合当做底事,则临事时必消磨不去。诸葛孔明所谓‘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若知凡事皆其职分之所当为,只看做得甚么样大功业,亦自然无伐心矣。”曰:“也不是恁地。只得个心地平底人,故能如此。若使其心地不平,有矜伐之心,则虽十分知是职分之所当为,少间自是走从那一边去,遏捺不下。少间便说,我却尽职分,你却如何不尽职分!便自有这般心。孟之反只是个心地平,所以消磨容得去。”僩

  读“孟之反不伐”章,曰:“此与冯异之事不同。盖军败以殿为功,殿於後,则人皆属目其归地。若不恁地说,便是自承当这个殿後之功。若冯异乃是战时有功,到後来事定,诸将皆论功,它却不自言也。”时举

  问:“吕氏谓人之不伐,能不自言而已。孟之反不伐,则以言以事自揜其功,加於人一等矣。第十四章凡六说,今从吕说。范杨侯尹论其谦让不伐,只统说大纲,於圣人所称孟之反之意有未尽,不如吕氏说得‘马不进也’之意出。谢氏说学者事甚紧切,於本文未密。”曰:“若不自揜,即是自居其功矣。恐不必如吕氏说。”榦

  不有祝鮀之佞章

  问此章。曰:“此孔子叹辞也。言衰世好谀悦色,非此不能免,盖深伤之。当只从程先生之说。”谟

  “第十五章凡七说。伊川三说。今从伊川此说。伊川第二第三说,吕范尹之说,皆一意,与伊川第一说同。范氏曰:‘有朝之令色,无鮀之巧言,犹难免於当世。’据范氏主意,乃在疾时之好佞,故曰‘犹难免於当世’。非加一‘犹’字,则其说不通,文意恐不如此。谢氏曰:‘善观世之治乱者如此。’乃推说。侯氏曰:‘“而”字,疑为“不”字说。’恐未必是文错,或文势如此。”曰:“当从伊川说。”榦

  谁能出不由户章

  “谁能出不由户!”何故人皆莫由此道也?振

  问:“何莫由斯道也”?曰:“但才不合理处,便是不由道。”

  问:“吕氏曰:‘出而不能不由户,则何行而非达道也哉!’杨氏曰:‘道无適而非也,孰不由斯乎?犹之出必由户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尹氏曰:‘道不可离,可离非道,犹出入必由户也。’第十六章凡六说,今从吕杨尹之说。伊川范氏谢氏皆正。但伊川‘事必由其道’一句未粹,范谢说稍宽。”曰:“此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却行不由道?怪而叹之之辞也。伊川虽不如此说,然‘事必由其道’一句,不见其失,不可轻议,更宜思之。”榦

  质胜文则野章

  史,掌文籍之官。如‘二公及王乃问诸史’,并周礼诸属,各有史几人。如内史、御史,皆掌文籍之官。秦有御史大夫,亦掌制度文物者也。僩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是不可以相胜。才胜,便不好。龟山云:“则可以相胜。”“则”字怕误,当作“不”字。贺孙

  夫子言“文质彬彬”,自然停当恰好,不少了些子意思。若子贡“文犹质,质犹文”,便说得偏了!端蒙

  问:“伊川曰:‘君子之道,文质得其宜也。’范氏曰‘凡史之事’云云。第十七章凡七说,今从伊川范氏之说。伊川第二说,吕氏说论‘史’字,皆通。谢氏专指仪容说,恐未当。大纲且论文质,故有野与史之别。若专以为仪容,则说‘史’字不通,史无与仪容事。杨氏自‘质之胜文’以下,皆推说,与本文不类。尹氏曰:‘史文胜而理不足。’‘理’字未安。如此,则野可谓之理胜也。既谓之胜,则理必不足。野与史,皆可谓之理不足也。”曰:“史既给事官府,则亦习於容止矣。谢说之失不在此。却是所说全以观人为言,无矫揉著力处,失却圣人本旨。杨说推得却有功。‘文胜则理不足’,亦未有病。野,固理胜而文不足也。”榦

  人之生也直章

  生理本直。人不为直,便有死之道,而却生者,是幸而免也。夔孙

  “罔之生也”之“生”,与上面“生”字微有不同。此“生”字是生存之“生”。人之绝灭天理,便是合死之人。今而不死,盖幸免也。人杰
  或问“人之生也直”。曰:“人之生,元来都是直理。罔,便是都背了直理,当仁而不仁,当义而不义,皆是背了直理。既如此,合是死。若不死时,便是幸而免。”焘

  天地生生之理,只是直。才直,便是有生生之理。不直,则是枉天理,宜自屈折也,而亦得生,是幸而免耳。如木方生,须被折了,便不直,多应是死。到得不死,幸然如此。贺孙

  问“人之生也直”。曰:“‘生理本直。’顺理而行,便是合得生;若不直,便是不合得生,特幸而免於死耳。”亚夫问:“如何是‘生理本直’?”曰:“如父子,便本有亲;君臣,便本有义。”南升

  “‘人之生也直’,如饥食渴饮,是是非非,本是曰直,自无许多周遮。如‘敬以直内’,只是要直。”又曰:“只看‘生理本直’四字。时举录云:“只玩味此四字,便自有味。”如见孺子入井,便自有怵惕之心。时举录云:“即便是直。”见不义底事,便自有羞恶之心。是本有那个当为之理。若是内交要誉,便是不直。”时举录云:“才有内交要誉之意,便是曲了。”

  林恭甫说“生理本直”未透。曰:“如水有源便流,这只是流出来,无阻滞处。如见孺子将入井,便有个恻隐之心。见一件可羞恶底事,便有个羞恶之心。这都是本心自然恁地发出来,都遏不住。而今若顺这个行,便是。若是见入井後不恻隐,见可羞恶而不羞恶,便是拗了这个道理,这便是罔。”义刚

  罔,只是脱空作伪,做人不诚实,以非为是,以黑为白。如不孝於父,却与人说我孝;不弟於兄,却与人说我弟,此便是罔。据此等人,合当用死,却生於世,是幸而免耳。生理本直,如耳之听,目之视,鼻之臭,口之言,心之思,是自然用如此。若才去这里著些屈曲支离,便是不直矣。”又云:“凡人解书,只是这一个粗近底道理,不须别为高远之说。如云不直,只是这个不直。却云不是这个不直,别有个不直,此却不得。所谓浅深者,是人就这明白道理中,见得自有粗细。不可说这说是浅底,别求一个深底。若论不直,其粗至於以鹿为马,也是不直;其细推至一念之不实,恶恶不‘如恶恶臭’,好善不‘如好好色’,也是不直。只是要人自就这个粗说底道理中,看得越向里来教细耳,不是别求一样深远之说也。”僩

  问:“或问云:‘上“生”字为始生之生,下“生”字为生存之生。虽若不同,而义实相足。’何也?”曰:“後日生活之生,亦是保前日之生。所以人死时,此生便绝。”节

  问:“明道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谓性”也。“人之生也直”,亦是此意。’莫微有差别否?”曰:“如何有差别!便是这道理本直。孔子却是为欲说‘罔之生也’,所以说个‘直’字,与‘民受天地之中’,义理一般。”僩集义。

  问:“伊川曰:‘人类之生,以直道也;欺罔而免者,幸耳。’谢氏曰云云。第十八章凡九说,杨氏两说。今从伊川谢氏之说。明道曰:‘生理本直。’范氏曰:‘人之性善,故其生直。’尹氏曰:‘直,性也。’此三说者,皆以生字作始生之生,未安。据此章,正如礼所谓‘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乃生存之生。若以为生本直,性本直,则是指人之始生言之。人之始生,固可谓之直,下文又不当有始生而罔者。下句若作生存之生,则上句不应作始生之生。横渠解‘幸而免’,似凿。本文上句却无吉凶莫非正之意。吕氏曰:‘罔,如网,无常者也。’‘罔’字,只对‘直’字看,便可见,似不必深说。游氏虽说有未尽,大纲亦正。杨氏曰:‘人者,尽人道者。’其意以‘人’字作一重字解,似对‘罔’字言之,未当。‘人’字只大纲说。第二说大略。”曰:“此两‘生’字,上一字是始生之‘生’,下一字是生存之‘生’。当以明道之说求之,则得之矣。”榦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章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人之生,便有此理。然被物欲昏蔽,故知此理者已少。好之者是知之已至,分明见得此理可爱可求,故心诚好之。乐之者是好之已至,而此理已得之於己。凡天地万物之理皆具足於吾身,则乐莫大焉。知之者,如五穀之可食;好之者,是食而知其味;乐之者,是食而饱。南升

  问:“若是真知,安得不如好之?若是真好,安得不如乐之?”曰:“不说不是真知与真好,只是知得未极至,好得未极至。如数到九数,便自会数过十与十一去;数到十九数,便自会数过二十与二十一去。不著得气力,自然如此。若方数得六七,自是未易过十;数得十五,自是未易过二十数,这都是未极至处。如行到福州,须行到福州境界极了,方到兴化界;这边来,也行尽埃州界了,方行到南剑界。若行未尽埃州界,自是未到得别州境界。‘乐则生矣,生则恶可已’也。”贺孙

  问:“明道曰:‘笃信好学,未如自得之乐。好之者,如游他人园圃;乐之者,则己物耳。然只能信道,亦是人之难能也。’伊川曰:‘非有所得,安能乐之?’又曰:‘知之者,在彼,而我知之也。好之者,虽笃,而未能有之。至於乐之,则为己之所有。’第十九章凡七说,伊川三说。今从明道伊川之说。伊川第二说,推说教人事,曰:‘知之必好之,好之必求之,求之必得之。古人此个学,是终身底事。果能造次颠沛必於是,岂有不得之理?’范氏曰‘乐则生矣’,吕氏亦曰‘乐则不可已’,皆推说乐以後事。若原其所以乐,则须如伊川之说。吕氏曰:‘知之则不惑。’据此章‘知’字,只谓好学者耳,未到不惑地位,其说稍深。杨氏曰:‘“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则知之非艰矣。’此说‘知’字又太浅。人而知学者亦不易得。夫妇之知,习之而不察者耳,未足以为知。二说正相反,吕氏过,杨氏不及。谢氏曰:‘乐则无欣厌取舍。’谓之无厌无舍则可,若谓之无所欣,无所取,则何以谓之乐?尹氏大纲与伊川同意,但以‘安’字训‘乐’字,未紧。”曰:“所论‘知’字,甚善。但此亦谓知义理之大端者耳。谢说大抵太过。”榦

  中人以上章

  叔器问:“中人上下是资质否?”曰:“且不妆定恁地。或是他工夫如此,或是他资质如此。圣人只说‘中人以上、中人以下’时,便都包得在里面了。圣人说中人以下,不可将那高远底说与他,怕他时下无讨头处。若是就他地位说时,理会得一件,便是一件,庶几渐渐长进,一日强似一日,一年强似一年。不知不觉,便也解到高远处。”义刚

  问:“圣人教人,不问智愚高下,未有不先之浅近,而後及其高深。今中人以上之资,遽以上焉者语之,何也?”曰:“他本有这资质,又须有这工夫,故圣人方以上者语之。今人既无这资质,又无这工夫,所以日趋於下流。”

  正淳问:“‘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是使之下学而未可语以上达否?”曰:“如此,则下学、上达分而为二事矣。况上达亦如何说得与他!须是待他自达。此章只是说智识未理会得此义理者,语之无益尔。”必大

  行夫问此章。曰:“理只是一致。譬之水,也有把与人少者,有把与人多者。随其质之高下而告之,非谓理有二致也。”时举

  或问此一段。曰:“正如告颜渊以‘克己复礼’,告仲弓以‘持敬行恕’,告司马牛以言之讱。盖清明刚健者自是一样,恭默和顺者自是一样,有病痛者自是一样,皆因其所及而语之也。”僩

  问:“谢氏既以分言,又以操术言,岂非谓贵贱异等,执业不同,故居下者不可语之以向上者之事否?”曰:“也只是论学术所至之浅深而已。”必大集义。

  问:“明道曰:‘上智高远之事,非中人以下所可告,盖逾涯分也。’横渠曰云云。此说得之吕监庙所编,其说似正,不知载在何集录。第二十章凡六说。伊川两说。横渠说在外。伊川第二说曰:‘“中人以上,中人以下”,皆谓才也。’第一说与尹氏之说同此意。谓之才者,以为禀受然尔。杨氏亦曰:‘有中人上下者,气禀异也。’此三说皆以其上中下为系所禀受。范氏则曰:‘由学与不学故也。’谢氏亦曰:‘特语其操术浅深,非不移之品。’此二说,又以其上、中、下为系於学术。五说正相反。据本文,只大纲论上中下,初未尝推原其所以然也。若推原其所以然,则二者皆有之。或以其禀受不同,或以其学术有异,不可偏举。”曰:“伊川第二说,已具二者之意矣。”榦

  樊迟问知章

  问:“‘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诸家皆作两事说。”曰:“此两句恐是一意。民者,人也;义者,宜也。如诗所谓‘民之秉彝’,即人之义也。此则人之所宜为者,不可不务也。此而不务,而反求之幽冥不可测识之间,而欲避祸以求福,此岂谓之智者哉!‘先难後获’,即仲舒所谓‘仁人明道不计功’之意。吕氏说最好,辞约而义甚精。”去伪

  问:“樊迟问知,当专用力於人道之所宜,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此知者之事也。若不务人道之所宜为,而亵近鬼神,乃惑也。须是敬而远之,乃为知。‘先难而後获’,谓先其事之所难,而後其效之所得,此仁者之心也。若方从事於克己,而便欲天下之归仁,则是有为而为之,乃先获也。若有先获之心,便不可以为仁矣。”曰:“何故有先获之心,便不可以为仁?”曰:“方从事於仁,便计较其效之所得,此便是私心。”曰:“此一句说得是。克己,正是要克去私心,又却计其效之所得,乃是私心也。只是私心,便不是仁。”又曰:“‘务民之义’,只是就分明处用力,则一日便有一日之效。不知‘务民之义’,亵近鬼神,只是枉费心力。今人亵近鬼神,只是惑於鬼神,此之谓不知,如臧文仲居蔡。古人非不用卜筮,今乃亵渎如此,便是不知。吕氏‘当务之为急’,说得好;‘不求於所难知’一句,说得鹘突。”南升

  问:“‘敬鬼神而远之’,莫是知有其理,故能敬;不为他所惑,故能远?”曰:“人之於鬼神,自当敬而远之。若见得那道理分明,则须著如此。如今人信事浮屠以求福利,便是不能远也。又如卜筮,自伏羲尧舜以来皆用之,是有此理矣。今人若於事有疑,敬以卜筮决之,有何不可?如义理合当做底事,却又疑惑,只管去问於卜筮,亦不能远也。盖人自有人道所当为之事。今若不肯自尽,只管去谄事鬼神,便是不智。”因言,夫子所答樊迟问仁智一段,正是指中间一条正当路与人。人所当做者,却不肯去做;才去做时,又便生个计获之心,皆是堕於一偏。人能常以此提撕,则心常得其正矣。”广

  问“敬鬼神而远之”。曰:“此鬼神是指正当合祭祀者。且如宗庙山川,是合当祭祀底,亦当敬而不可亵近泥著。才泥著,便不是。且如卜筮用龟,所不能免。臧文仲却为山节藻棁之室以藏之,便是不智也。”铢

  问:“‘敬鬼神而远之’,如天地山川之神与夫祖先,此固当敬。至如世间一种泛然之鬼神,果当敬否?”曰:“他所谓‘敬鬼神’,是敬正当底鬼神。‘敬而远之’,是不可亵渎,不可媚。如卜筮用龟,此亦不免。如臧文仲山节藻棁以藏之,便是媚,便是不知。”节

  问:“程子说鬼神,如孔子告樊迟,乃是正鬼神。如说今人信不信,又别是一项,如何滚同说?”曰:“虽是有异,然皆不可不敬远。”可学

  “先难後获”,只是无期必之心。时举

  问“仁者先难而後获”。曰:“获,有期望之意,学者之於仁,工夫最难。但先为人所难为,不必有期望之心,可也。”去伪

  只是我合做底事,便自做将去,更无下面一截。才有计获之心,便不是了。恪。

  “先难後获”,仁者之心如是,故求仁者之心亦当如是。

  须“先难而後获”。不探虎穴,安得虎子!须是舍身入里面去,如搏寇雠,方得之。若轻轻地说得,不济事。方子

  问:“‘仁者先难而後获’。难者,莫难於去私欲。私欲既去,则恻然动於中者,不期见而自见。”曰:“仁毕竟是个甚形状?”曰:“仁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曰:“此只是既仁之後,见得个体段如此。方其初时,仁之体毕竟是如何?要直截见得个仁底表里。若不见他表里,譬犹此屋子,只就外面貌得个模样,纵说得著,亦只是笼罩得大纲,不见屋子里面实是如何。须就中实见得仔细,方好。”又问:“就中间看,只是恻然动於中者,无所系累昏塞,便是否?”曰:“此是已动者。若未动时,仁在何处?”曰:“未动时流行不息,所谓那活泼泼底便是。”曰:“诸友所说仁,皆是貌模。今且为老兄立个标准,要得就这上研磨,将来须自有个实见得处。譬之食糖,据别人说甜,不济事。须是自食,见得甜时,方是真味。”大雅

  或问此章。曰:“常人之所谓知,多求知人所不知。圣人之所谓知,只知其所当知而已。自常人观之,此两事若不足以为知。然果能专用力於人道之宜,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却真个是知。”焘集注。

  问集注“仁之心,知之事”。曰:“‘务民之义,敬鬼神’,是就事上说。‘先难後获’,是就处心积虑处说。‘仁’字说较近里,‘知’字说较近外。”夔孙

  叔器问集注心与事之分。曰:“这个有甚难晓处?事,便是就事上说;心,便是就里面说。‘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这是事。‘先难後获’,这是仁者处心如此。事也是心里做出来,但心是较近里说。如一间屋相似,说心底是那房里,说事底是那厅。”

  问:“‘仁者先难而後获’,‘後’字,如‘未有义而後其君’之‘後’否?”曰:“是。”又问:“此只是教樊迟且做工夫,而程子以为仁,如何?”曰:“便是仁。这一般,外面恁地,然里面通透,也无界限。圣人说话,有一句高,一句低底,便有界限。若是陇侗说底,才做得透,便是。如‘克己复礼’,便不必说只是为仁之事,做得透便是。又如‘我欲仁,斯仁至矣’,才欲仁,便是仁。”因言:“先儒多只是言‘後有所得’,说得都轻。淳录云:“‘後’字说得轻了。”唯程先生说得恁地重,这便是事事说得有力。如‘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先事後得’之类,皆是此例。”义刚言:“若有一毫计功之心,便是私欲。”曰:“是。”义刚淳同。

  问:“明道曰:‘“先难”,克己也。’伊川曰:‘以所难为先,而不计所获,仁也。’又曰:‘民,亦人也。务人之义,知也。鬼神不敬,则是不知;不远,则至於渎。敬而远之,所以为知。’又曰:‘有为而作,皆先获也,如利仁是也。古人惟知为仁而已,今人皆先获也。’右第二十一章,凡七说,明道三说。伊川四说。今从明道、伊川之说。明道第一说曰:‘民之所宜者,务之。所欲,与之聚之。’第三说亦曰:‘“务民之义”,如项梁立义帝,谓从民望者,是也。’伊川第一说亦曰:‘能从百姓之所宜者,知也。’尹氏用伊川说。此三说,皆以‘务民之义’,作从百姓之所宜,恐解‘知’字太宽。问知,而告以从百姓之所宜,恐圣人告樊迟者,亦不至如是之缓。窃意‘民’字不当作‘百姓’字解。只伊川第二说曰‘民,亦人也’,似稳。所谓‘知’者,见义而为之者也。不见义,则为不知。‘务’,如‘齐不务德’之‘务’。然必曰‘民之义’者,己亦民也。通天下只一义耳,何人我之别!所谓‘务民之义’者,与务己之义无异。孟子曰‘居天下之广居’,则亦与己之广居无异。故伊川谓‘民亦人也’,恐有此意。若以‘民’字作‘百姓’字解,复以‘义’字作‘宜’字,恐说‘知’字太缓。伊川第三说鬼神事。范作‘振民育德’,其说宽。振民之意,亦与明道、伊川从百姓之所宜之意同,皆恐未稳否?吕氏曰:‘当务为急,不求所难知。’似将‘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作一句解。看此两句,正与‘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相类。两句虽连说,而文意则异。谢氏曰:‘“敬鬼神而远之”,知鬼神之情状也。’伊川第三说似未须说到如此深远,正以其推言之耳。杨氏曰:‘樊迟学稼,固务民之事而已,非义也。’莫非事也,而曰事而非义,则不可。但有义、不义之异,事与义本无异。”曰:“民之义,谓人道之所宜也,来说得之。但所谓‘“居天下之广居”,与己之广居无异’,则天下只有此一广居,何必更说无人我之异乎?吕氏说,词约而义甚精。但伊川说‘非其鬼而祭之’,两说相连,却费力。若如范氏说,则可以相因矣。杨氏所引,本无意义,然谓事即是义,则不可。且如物,还可便谓之理否?”榦

  知者乐水章

  胡问此章。曰:“圣人之言,有浅说底,有深说底,这处只是浅说。仁只似而今重厚底人,知似而今伶利底人,然亦在人看。”淳义刚录云:“胡问:‘仁是指全体而言否?’曰‘圣人说仁,固有浅深,这个是大概说’云云。”

  正卿问:“‘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是以气质言之,不知与‘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有高下否?”曰:“此‘仁知’二字,亦说得浅,不可与‘安仁利仁’较优劣。如中庸说‘知仁勇’,这个‘仁知’字,说得煞大。”贺孙

  问:“‘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是就资质上说,就学上说?”曰:“也是资质恁地。但资质不恁地底,做得到也是如此。这只说个仁知地位,不消得恁地分。资质好底固是合下便恁地,若是资质不好,後做得到时,也只一般。”义刚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不是兼仁知而言,是各就其一体而言。如‘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人杰问:“‘乐’字之义,释曰‘喜好’。是知者之所喜好在水,仁者之所喜好在山否?”曰:“且看水之为体,运用不穷,或浅或深,或流或激;山之安静笃实,观之侭有馀味。”某谓:“如仲尼之称水曰:‘水哉!水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皆是此意否?旧看伊川说‘非体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理会未透。自今观之,真是如此。”曰:“不必如此汎滥。且理会乐水乐山,直看得意思穷尽,然後四旁莫不贯通。苟先及四旁,却终至於与本说都理会不得也。”人杰

  子善问“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曰:“看圣人言,须知其味。如今只看定‘乐山乐水’字,将仁知来比类,凑合圣言而不知味也。譬如吃馒头,只吃些皮,元不曾吃馅,谓之知馒头之味,可乎?今且以知者乐水言之,须要仔细看这水到隈深处时如何,到峻处时如何,到浅处时如何,到曲折处时如何。地有不同,而水随之以为态度,必至於达而後已,此可见知者处事处。‘仁者乐山’,亦以此推之。”洽。

  惟圣人兼仁知,故乐山乐水皆兼之。自圣人而下,成就各有偏处。

  魏问此章。曰:“此一章,只要理会得如何是仁,如何是知。若理会这两个字通透,如动、静等语自分晓。”贺孙

  问:“‘知者动,仁者静’,动是运动周流,静是安静不迁,此以成德之体而言也。若论仁知之本体,知则渊深不测,众理於是而敛藏,所谓‘诚之复’,则未尝不静;仁者包藏发育,一心之中生理流行而不息,所谓‘诚之通’,则未尝不动。”曰:“知者动意思常多,故以动为主;仁者静意思常多,故以静为主。今夫水渊深不测,是静也;及滔滔而流,日夜不息,故主於动。山包藏发育之意,是动也;而安重不迁,故主於静。今以碗盛水在此,是静也,毕竟他是动物。故知动仁静,是体段模样意思如此也,常以心体之便见。”南升

  问:“仁知动静之说,与阴阳动静之说同否?”曰:“莫管他阳动阴静,公看得理又过了。大抵看理只到这处便休,又须得走过那边看,便不是了。然仁主於发生,其用未尝不动,而其体却静。知周流於事物,其体虽动,然其用深潜缜密,则其用未尝不静。其体用动静虽如此,却不须执一而论,须循环观之。盖仁者一身混然全是天理,故静而乐山,且寿,寿是悠久之意;知者周流事物之间,故动而乐水,且乐,乐是处得当理而不扰之意。若必欲以配阴阳,则仁配春,主发生,故配阳动;知配冬,主伏藏,故配阴静。然阴阳动静,又各互为其根,不可一定求之也。此亦在学者默而识之。”祖道

  或问:“‘知者动,仁者静’。如太极图说,则知为静而仁为动,如何?”曰:“且自体当到不相碍处,方是。”儒用录云:“观书且就当下玩索文意,不须如此牵引,反生枝蔓。”良久,曰:“这物事直看一样,横看一样。儒用录云:“道理不可执著,且逐件理会。”子贡说学不厌为知,教不倦为仁。子思却言成己为仁,成物为知。仁固有安静意思,然施行却有运用之意。”又云:“知是伏藏、祖录作“潜伏”。渊深底道理,至发出则有运用。然至於运用各当其理而不可易处,又不专於动。”人杰

  仁静知动。易中说“仁者见之”,阳也;“知者见之”,阴也。这样物事大抵有两样。仁配春,知配冬。中庸说:“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仁在我,知在物。孟子说:“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又却知在我,仁在物。见得这样物事皆有动静。泳

  仁知动静。自仁之静,知之动而言,则是“成己,仁也;成物,知也”。自仁之动,知之静而言,则是“学不厌,知也;教不倦,仁也”。恪

  “仁者静”,或谓寂然不动为静,非也。此言仁者之人,虽动亦静也。喜怒哀乐,皆动也,仁者之人岂无是数者哉!扒於动之中未尝不静也。静,谓无人欲之纷扰,而安於天理之当然耳。若谓仁有静而不动,则知亦常动而不静乎!谟

  通老问:“仁知动静,合二者如何?”曰:“何必合?此亦言其多耳。不成仁者便愚,知者便一向流荡!要之,安静中自有一个运动之理,运动中自有一个安静之理,方是。”可学

  知便有个快活底意思,仁便有个长远底意思。故曰:“知者乐,仁者寿。”

  问:“‘知者乐水’一章,看这三截,却倒。似动静是本体,山水是说其已发,乐寿是指其效。”曰:“然。倒因上二句说到他本体上。‘知者动’,然他自见得许多道理分明,只是行其所无事,其理甚简;以此见得虽曰动,而实未尝不静也。‘仁者静’,然其见得天下万事万理皆在吾心,无不相关,虽曰静,而未尝不动也。动,不是恁地劳攘纷扰;静,不是恁地块然死守。这与‘樊迟问仁知’章相连,自有互相发明处。”朱蜚卿问是如何。曰:“专去理会人道之所当行,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便是见得日用之间流行运转,不容止息,胸中晓然无疑,这便是知者动处。心下专在此事,都无别念虑系绊,见得那是合当做底事,只恁地做将去,是‘先难後获’,便是仁者静。如今人不静时,只为一事至,便牵惹得千方百种思虑。这事过了,许多夹杂底却又在这里不能得了。头底已自是过去了,後面带许多尾不能得了。若是仁者,逐一应去,便没事。一事至,便只都在此事上。”蜚卿问:“先生初说‘仁者乐山’,仁者是就成德上说;那‘仁者先难後获’,仁者是就初学上说。”曰:“也只一般,只有个生熟。圣贤是已熟底学者,学者是未熟底圣贤。”蜚卿问:“‘先难後获’,意如何?”曰:“後,如‘後其君,後其亲’之意。‘哭死而哀,非为生者;经德不回,非以干禄;言语必信,非以正行’,这是熟底‘先难後获’,是得仁底人。‘君子行法以俟命’,是生底‘先难後获’,是求仁底人。”贺孙问:“上蔡所说‘先难,谓如射之有志,若跣之视地,若临深,若履薄’,皆其心不易之谓。”曰:“说得是。先难是心只在这里,更不做别处去。如上岭,高峻处不能得上,心心念念只在要过这处,更不思量别处去。过这难处未得,便又思量到某处,这便是求获。”贺孙

  问:“仁知动静,集注说颇重叠。”曰:“只欠转换了一个‘体’字。若论来,仁者虽有动时,其体只自静;知者虽有静时,其体只自动。”贺孙集注。

  或问:“‘动静以体言’,如何?”曰:“‘以体言’,是就那人身上说。”焘

  问:“‘知者动’,集注以动为知之体;‘知者乐水’,又曰:‘其用周流而不穷’;言体、用相类,如何?”曰:“看文字须活著意思,不可局定。知对仁言,则仁是体,知是用。只就知言,则知又自有体、用。如‘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岂得男便都无阴?女便都无阳?这般须相错看。然大抵仁都是个体,知只是个用。”淳

  知者动而不静,又如何处动?仁者静而不动,又死杀了。是则有交互之理。但学者且只得据见在看,便自见得不要如此纷纷也。所举程子曰“非礼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此语极好看。侭用玩味,不是常说。如“子语鲁太师乐处”,亦云“非知乐之深者不能言”,皆此类也。极用仔细玩味看!明作

  伊川“乐山乐水”处,言“动静皆其体也”。此只言体段,非对用而言。端蒙集义。

  “仁者寿”,是有寿之理,不可以颜子来插看。如“罔之生也幸而免”,罔亦是有死之理。淳

  问谢氏仁知之说。曰:“世间自有一般浑厚底人,一般通晓底人,其终亦各随其材有所成就。夫子以仁者、知者对而言之,诚是各有所偏。如曰‘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及所谓‘好仁者,恶不仁者’,皆是指言两人。如孔门,则曾子之徒是仁者,子贡之徒是知者。如此章,亦是泛说天下有此两般人尔。”必大

  问:“伊川曰:‘乐,喜好也。知者乐於运动,若水之流通;仁者乐於安静,如山之定止。知者得其乐,仁者安其常也。’“乐喜”、“乐於”,恐皆去声。又曰:‘“知者乐”,凡运用处皆乐;“仁者寿”,以静而寿。’又曰:‘乐山乐水,气类相合。’范氏曰:‘知者运而不息,故乐水;仁者安於山,故乐山。动则能和,故乐;动则自乐,恐不必将“和”作“乐”字。静则能久,故寿。非深於仁知者,不能形容其德。’右第二十二章凡七说,伊川四说。今从伊川范氏之说。伊川第二说曰:‘乐水乐山,与夫动静,皆言其体也。’第三说亦曰:‘动静,仁知之体也。’‘体’字只作形容仁知之体段则可,若作体用之体则不可。仁之体可谓之静,则知之体亦可谓之静。所谓体者,但形容其德耳。吕氏乃以为‘山水言其体,动静言其用’,此说则显然以为体用之体。既谓之乐山乐水,则不专指体,用亦在其中。动可谓之用,静不可谓之用。仁之用,岂宜以静名之!谢氏曰:‘自非圣人,仁知必有所偏,故其趋向各异,则其成功亦不同也。’据此章,乃圣人形容仁知以教人,使人由是而观,亦可以知其所以为仁知也。谢氏以为指知仁之偏,恐非圣人之意。谢氏又曰:‘以其成物,是以动;以其成己,是以静。’杨氏曰:‘利之,故乐水;安之,故乐山。利,故动;安,故静。’窃谓圣人论德,互有不同。譬如论日,或曰如烛,或曰如铜盘。说虽不同,由其一而观之,皆可以知其为日。然指铜盘而谓之烛,指烛而谓之铜盘,则不可。圣人论仁知,或以为‘成己、成物’,或以为‘安仁、利仁’,或以为‘乐山、乐水’,各有攸主,合而一之,恐不可也。游氏推说仁寿,尹氏同伊川,故不录。”曰:“所论体、用甚善。谢氏说未有病,但末後句过高不实耳。‘成己、成物’,‘安仁、利仁’,‘乐山、乐水’,意亦相通。如‘学不厌,教不倦’之类,则不可强通耳。”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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