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奉师命投书马家湖 赛专诸见字防贼盗

  话说白脸专诸马俊,打开书信一看,立刻颜色改变。铁面大王郑雄就问:“贤弟什么事?缘何这般景况。”马俊说:“了不得了。兄长你看看,这是八句偈语。”郑雄接过一看,上写的是:

  为救行人秉义侠,惹起是非乱如麻。群贼大众齐聚会,各逞强霸入官衙。前来劫牢反过狱,今夜难免到汝家。马俊若不速防备,全家老幼被贼杀。

  郑难看罢说:“济公他老人家,未卜先知。贤弟你打算怎么样呢?”马俊说:“这件事,可不大好办。”郑雄说:“杨兄长,素常你们三位,做何生理?”

  杨明说:“我们在外面保镖为业。未领教专驾贵姓?”马俊说:“真是,我也忘了,这是我拜兄,他姓郑名雄,名号人称铁面天王。”杨明说:“久仰久仰。”马俊说:“杨兄长,你们三位既是保镖,我今天有一事奉求。”杨明说:“什么事?”马俊说:“你看济公这封信,我前者得罪绿林的贼人,今天贼人要来杀我满门家眷。我这里人单势孤,求三位可以拔刀相助,不知意下如何?”杨明接信一看,心中明白。自己忖度了半天,说:“马大官人,这件事我可不敢从命,又不知是哪路的贼人。要是玉山县的一路人,我要出头,许我一拦就完了。倘若西川路的贼人,不但我管不了,他等认准了我,且要跟我为仇。”马俊一听,说:“我久闻杨兄长是慷慨人。挥金如土,仗义疏财,在外面行侠仗义,剪恶安良,故此今天才敢直言奉恳。不然,你我今天才算初会,也不敢求兄长分神。”杨明说:“在下也不敢侠义自居,无非是常常爱管闲事。你我彼此一见如故。既是马大官人不嫌,我可从命。但有一节,晚上你叫人预备照锅烟子,我等把本来面目遮住,倘有认得的人,丢不下脸来动手。”

  马俊说:“是。那倒好办。你我商量商量,怎么预备。”杨明说:“你家里可有多少家人?”马俊说:“我家里连长工佃户打杂到更夫都算在内,共有百余人。”杨明说:“好。你都把他们叫来,我有话说。”当时马俊叫家人去把家众齐集。杨明一见,汰去幼弱,除去老者,先得六十人,都是年少力壮的。杨明向众人说:“你们大官人得罪了绿林人,今天晚上有群贼来明火执仗,你等可愿意齐心努力,护庇你家主人?”众家人同声一口说:“我等情愿跟贼人一死相拼!”杨明一听,知道马俊平日待人宽厚,才能大众同心。

  杨明说:“你等把内宅收拾出来,叫夫人、老太太、小姐俱搬出空房去,不要点灯。后院有多少房?”马俊说:“后院也是四合房。”杨明说:“既然如此,你等各执兵刃,在南屋里藏着,点上灯,把门扣上,听外面我一喊嚷,你等各执兵刃齐出。不用你等拿贼,只仗你等助威。”家人各自点头答应。

  杨明说:“马大官人,你同郑爷在北上房收拾好了,把兵刃预备在手底下等候。我三个在东配房屋里,西配房锁上。”马俊一听杨明调度有方,心中甚是佩服。立刻叫家人安置。当时吩咐摆酒,大众吃喝完毕,天已掌灯。马俊这才带领杨明众人,来到内宅。众家人皆在南屋里,马俊同郑雄在北屋里,收拾落座,把兵刃放在手底下。杨明、雷鸣、陈亮都用锅烟子把脸抹了,在东配房屋中一坐,开着门,往外瞧着。等有二更以后,忽见由房上蹿下一个人来。头上是透风马尾,身上穿三叉通口寸帕夜行衣,周身骨钮寸绊,胸前罗汉股丝绦,双拉蝴蝶扣,皂缎子兜裆禈裤,蓝缎袜子,打花绷腿。倒衲千层底,鱼鳞靸鞋,手中拿着一口刀。跳下来东张西望,见东配房开着门,贼人迈步就要上台阶。杨明抖手一镖,正打在贼人嘴里,雷鸣赶出来一刀,就把贼人杀了,也不知贼人是谁。刚把这个贼一杀,就听见北房上有人说话:

  “了不得,咱们合字给人把瓢摘了!”贼人说:“好马俊,你敢跟我们绿林中作对,今天将你家中刀刀斩尽,剑剑诛绝。合字上!”只一句话,北房上也是人,南房上也是人,东西房上也是人。众贼人往下就跳。有一个贼人,叫双刀无敌李泰,过来就奔东房。东房杨明看见,这才一声喊嚷:“好贼,竟敢明火执仗!”跳出房外。到院内一看,四角房上贼人不少。

  雷鸣、陈亮二人,也出来站在院中。只见过来一个人,名叫李泰,一摆双刀,照杨明一剁。杨明、雷鸣、陈亮三人香炉脚脊背。杨明见李泰把刀一剁,杨明一闪身,使了个拔草寻蛇,竟把贼人杀死。旁边又过来一个贼人,叫铜臂猿李祥。这个贼,很有名的,看见李秦一死,摆刀照杨明劈头就砍。杨明真是手急眼快,海底捞月,用刀往上一迎,贼人把刀刚往回一撤,杨明一偏腕子,照贼人脖颈就砍。贼人缩颈藏头,大闪身刚一躲开,杨明跟进身一腿,踢在贼人腰上,贼人翻身倒栽。杨明赶过来一刀,将贼人结果了性命。杨明一连杀了三个。

  忽从对面又来了一个,也是一身夜行衣。杨明一看,黑脸膛,是夜行鬼郭顺。

  杨明一想:“是郭贤弟,不可跟他动手。既有他在内,我赶紧把他调出去,问他为什么跟群贼来打群架,我可以给说合说合。”想罢,杨明一捏嘴,一声胡哨,这是凤凰岭如意村的暗号,果然贼人也一捏嘴,一声胡哨。杨明头里走,贼人跟着也出来,来到村外。杨明说:“对面是夜行鬼郭贤弟么?现在愚兄杨明在此。”

  书中交代,杨明错认了人,这个贼不是郭顺,乃是白莲秀士恽飞,他拿锅烟子抹的脸,故此是黑脸膛。恽飞一听是杨明叫郭贤弟,贼人一想:“了不得,这是杨明,我要动手,不是他的对手。我要一跑,他必拿刀砍我。莫若我先下手的为强。”想罢,掏出囊沙迷魂袋,照定杨明一捺。杨明闻见一股异香,说:“浑飞。”这句后也没说完,翻身栽倒。贼人哈哈一笑说:“杨明,你就是这等的英雄,待我结果你性命。”忽听后面有人嚷:“合字,这个交给我杀。”恽飞说:“何必你。”赶上去提刀就剁,只听噗哧一响,红光崩现,鲜血直流。这个时节,就听树林内有人说话:“哎呀,好快呀,给杀了,阿弥陀佛。”来者乃是济公禅师。

  书中交代,济公从何处而来?只因和尚跳下河去洗虱子,说常山县见。柴、杜二位班头又恨又气,连夜够奔常山县而来。天有巳正。二班头到了十字街只见路西酒铺门口,站了一个人,身高八尺,黑脸膛,头戴鹦翎帽,青布靠衫,皮挺带,青布快靴,有两个人扶着。柴头说:“杜贤弟,你看这个班头好样子。”这位班头是小玄坛周瑞。前者追拿华云龙,被杨明打了一石子,当时就吐了口血。罗镳忙把周瑞扶到家去。燕南飞周熊一瞧就急了,说:“我这大的年纪,只有一子。罗镳你到衙门去给他告假。”罗镳去后,焉想到老爷不信,说:“我这地方,丢了这样大案,他要告假,我要瞧瞧他是真是假。”

  罗镳无法,到家里叫家人扶着周瑞,来到衙门。周瑞一见老爷,叩头说:“下役追贼,被贼党拿石子打了,现在大口吐血。”老爷一验,果真被伤了。周瑞一连又吐了几口血,老爷这才赏了二十两银子,赏了十天假,叫他调理。有人扶周瑞出了衙门。走在十字街酒店门口周瑞要歇歇,有许多朋友同他说话。忽见酒店内出来一人,头上粉绫缎六瓣壮士帽,粉绫缎箭袖袍,手中拿着包裹。三十多岁,白脸膛,周瑞一看是华云龙,赶忙说:“伙计们快拿,他是华云龙!”

  这人微然一笑说:“你拿谁呀,你养病罢。”贼人往北就走,柴元禄、杜振英听的明白,一看果然是华云龙。当时二位班头,拉出铁尺,要捉拿华云龙,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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