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金锁巧样精工 击铁箱楼图毕露
却说施公看了那金锁,仍是不知开处。计全说:“这钥匙必在铜壳里面了。”随将那铜片取在手中,将边框上的凸边折入铜轧夹缝里面,却巧不多不少,一气将三块铜片拨完,上面只看见不动。计全甚是疑惑,暗道:“这金锁虽是贵重,三面开来,这一面无开他不下的道理,究竟是何机巧?想他不通。”
顺手将铜片一推,谁知这三块并在一处,知是三层槽缝,再向壳子上面望去,也是一连三四个缝。计全不禁喜道:“这钥匙必在上面了。”登时将铜片并做一块,对定原缝投了进去,早已响亮一声,应手而下,一柄金钥匙约半寸多长,端端正正摆在金锁上面,顶头一个金圈,将他套住。施公见了喜道:“无怪这齐星楼如此险要,但看这金锁,便知其他了。”计全随即取下钥匙,将锁开了,复行把外面锁壳仍然套好,放在头抽屉里面,然后将拜匣开下,递与施公。施公取在手内,里面有一个黄绸包裹,紧紧结扣打在上面。当时将包裹提出,放在桌上,将结打开。只看见一方锦裱的册页,叠成四叠,装在里面。
施公命计全将拜匣取过,搬着一张金漆方桌,将楼图轻轻的打开。四人看了,但见五色增光,填写明白,却是三层角楼。
第一层一带栏杆,围于四面,周围共有四门,分着东西南北:东边方位写着“甲门”,甲门里面三个台阶,上写着“天地人”三个字;台阶一带旁画着半截短墙,墙上布列着铁网,铁网的总线穿在墙内,里面一根铁杆,将总头扣在杆上;下面一条矾石的路径,注明一丈五尺;顶面一道围门,围门里面画了许多榆柳杏枣树木;上面铺着一层铁板,便是第一层楼面。左边望去,便是南边方位,上写着内门里面一个极大的圈子,上写“圆坑”二字,坑外一个小门,周围堆着许多煤铁;当中一个六角方亭,中间站立一人,手执一柄火叉;亭内许多箭头,堆在一处;穿过亭子,三间房屋,檐前一个生铁照壁;过了照壁,一条石路前去,也到了楼面。向西看去,便是庚门,门内画着许多金甲神人,手执利器,围绕在一所四角厅上;厅前排列着四面大架,架上写的是“春夏秋冬”四字;过去有条生铁绳索,上系着个铜铃,却又穿到后面木柱上,柱子竖立当中,周围一带有杂木栏杆,防护在四面;过去仍然是一条石路,直至楼底。
北方写着“壬门”,里面尽是一派黑气,凸凸凹凹许多土堆,横排在里面,再向前看,辨不出里面什么物件。众人看了一会,但知他接着四面方位,不知那生死门户于何处分别?第二层楼梯,便在第一层楼梯上面,顺着东边上楼。四面八方,尽是矮屋,每间屋内或写着龙蛇鸡狗,或画着走兽飞禽,种种不提,笔难尽述。但见那房屋尽是比邻,彼此可通,亦彼此阻隔,要想知何处进出,实是寻找不着。顶上便是第三层楼面,四下八个门户,上写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每面各有铁门;里面一带设着许多铁柜,顶上铁梁铁瓦,当中梁上系着一个铁箱子。
众人看毕,只不知从何处破起。计全道:“这图既已得来,少不得有破山之日,咱们且等天霸痊愈,飞云子到来,自有个主见。”当时仍将楼图叠起,议论了一会,方始酒散。
且说孙勇败回山上;见了王朗,说道:“施不全名不虚传,手下能人十分厉害。今日咱战关太,几乎送了性命;设若众人皆如此手段,虽有这座高楼,未必全行得胜。云三哥既在山头,何故不谋一策呢?”飞云子听了,心下暗道:“汝这狗头自恃凶勇,此时也杀败回来,不趁此时下山,尚待何日?”随言道:“孙大哥,你也太无礼,这高楼是俺所造,几次要取楼图,寨主皆犹豫不决。连日闻施不全亲身到此,某欲自己下山,看他动静,又为汝等阻挠。此次汝大败回来,不说汝本领平常,反说俺不谋一策,究何道理?非是俺自满夸口,这山寨里面,除得俺飞云子造下此楼,将黄天霸连败数次谁人能在俺之上?
不说俺尽心竭力,武艺出众,反说俺有了外心了。这样寨主,这样帮手,倒怪俺飞云子识他不确,为这班无能无谋无见识的种子,干下这通天的大事,此非俺不识人之过么?汝说我不谋一策,你的妙计何在?莫说汝这班匹夫不能献一谋,便是这糊涂寨主,也是听人谗言,不分好歹。今日俺先说明,非是俺有始无终,半途而去;如此不分贤愚,明日俺可回潼关了。”这番话说得孙勇与王朗哑口无言、羞惭无地,半晌不能言语。郭天保见他如此决裂,赶忙说道:“云三哥,咱们乃至好的朋友,孙大哥有口无心,何能这样计较?你若负气而去,岂不为绿林耻笑么?”飞云子也不开口,当即一人回到房内。郭天保又劝王朗前去赔礼。
到了晚间,正置酒款待,只见喽兵前来说道:“云寨主方才下山,有个字帖,命咱们送与寨主,且请寨主电阅。”王朗接在手中,打开一看,乃是:“愧不知人,妄为汝用;留下高楼,听汝更动;自去潼关,消息早送。”看毕,王朗惊道:“云三哥半途弃我,我便如何是好?你看他末了一句,想必是去投施不全了。此楼乃他所造,岂有不能攻破之理?此去敌营,如何是好?”孙勇道:“不必多虑,他楼图未能取去,即便投顺敌人,也奈何咱们不得。此时惟有分派各人,紧守山寨,专等他前来破寨。此次交战,所谓骑虎之势,两不相下,非咱们获胜,便是咱们大败,成败在此一举,请寨主定夺了。”王朗此时也就无法,全凭众人你言我语,各守门户,以便厮杀。
且说飞云子回到自己房中,将双刀插在身边,打了小小的包裹,一路而来。先到殷龙店中,却巧普润与殷龙由城内到此,见飞云子到来,心下大喜。忙道:“汝何就此便来,莫非山上有什么消息么?大人方才将楼图看了一遍,听说不知这底细,专等你进城择日行事,我与你就此前去罢!”殷龙见是飞云子到此,即向前见礼道:“咱殷某无才无德,致令小婿身受重伤,不能设法解救,非英雄慷慨,大力提携,焉能出得山寨!如此厚谊,铭感不忘。”说着,便又奉了一揖。天霸当时也起身相谢。飞云子谦逊一番,然后与普润别了众人,进城而去。到了府衙,普润命他在外守候,自己先到里面,与王殿臣等人说明,进来通报。施公听说飞云子到了,连忙与计全、张七迎了出来,说声:“有请。”王殿臣传了钧命,早有普润领着飞云子到了里面。只见施公在前说道:“施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自万壮士登门奉请,每饭不忘,何幸惠然肯临,在此相遇,实为万幸!”
飞云子也就答道:“云某不知世事,误入迷途,身负大罪,多蒙大人不咎既往,今日到此,尚乞恕罪!”当时施公便将飞云子让入里面,与张七、计全行礼坐下,通了姓名。施公随命人摆酒接风,饮了数巡,便说起王朗之事。飞云子道:“此人无智无谋,不难剿灭。推原祸根,皆云某之罪,若非误听人言,造下齐星楼,盗取御杯,这强盗也不敢如此大胆。现在山上惟有孙勇泼乱反叛,能将此人拿获,枭首示众,则王朗不足破矣!”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