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 语：嘉庆晚期至道光初年，两淮盐政敝坏，私枭猖獗为诸弊之一。私枭成帮结伙，把持盐课捆掣之所，强行购私发卖，兼有运盐船只，致使正引滞销，国课无着，清政府财政收入受到很大影响。同时，私枭团伙为了对抗其他私枭以及抵制清政府整顿盐务，多数还组成武装，成为清政府心头大患。黄玉林系江苏仪征老虎颈地方私枭，迫于清政府压力，带同伙犯和船只、盐斤赴官自首，自愿效力赎罪，希图指引缉私得利，但因未能遂愿复萌重占仪征码头贩私之意。为惩儆私枭，道光帝否定两江总督蒋攸铦、新授两江总督陶澍、两淮盐政福森、运司王凤生所议，将黄玉林正法。现从馆藏宫中朱批奏折及军机处上谕档中，选辑黄玉林案专题史料，供研究参考。
——编选者 方裕谨
著两江总督蒋攸铦严密查拿仪征盐枭黄玉林等归案上谕
道光十年闰四月初一日
军机大臣密寄大学士·两江总督蒋，道光十年闰四月初一日奉上谕：有人密陈两淮巨枭黄玉林以仪征老虎颈水次为汇聚筹运之所，以湖北之阳逻、江西之蓝溪两省交界地方为屯私发卖之处。大者沙船载数千石，三两连樯，由海入江。小者猫船载百石，百十成帮，由场河入瓜口。器械林立，辘轳转运，长江千里，呼吸相通，甚者劫掠屯船转江之官盐，每次以数百引计。各路关隘俱可贿嘱巡役，明目张胆，任其往来。赀本既多，党羽益众，公然立有约束，于贩私之外不许有劫盗客商之事，以为要结人心之计。且闻该犯各大小衙门俱有勾结耳目，凡有举动，无不先知。上官为属员朦蔽，或陷于不知，下僚以畏葸偷安，相期于苟免，且恐酿成事端，反蹈办理不善之咎，以致上下相蒙，惟恐多事，所获者不过肩挑负贩零伙小枭，藉此为敷陈张大之词，官员升迁之地，苟且塞责而已。近见该督抚所奏，以仪征为私枭窝据之所，请将王用宾调补，是督抚等亦未必不虑及于此。王用宾前在沐阳任内勤于缉捕，自系能事之员，然此等巨枭声势已重,岂县令一人所能制伏，而巨枭不除，又何以清盐务而杜后患。等语。江南为腹心重地，此等巨枭肆行无忌，地方官岂竟毫无闻见，若恐查拿激变，不及早翦除，相率容隐，足不第为害鹾务日久，养痈贻患，必致酿成他变。蒋攸铦接奉此旨，务当不动声色密速掩捕，一面将办理情形先行由驿复奏。惟该犯声势已重，党羽必多，江海船只时常往来，在官人役皆其耳目，若稍露端倪，或聚众拒捕，或闻风远窜，尚复成何事体。著该督酌量情形，如须藉用兵力，即当随宜调度。倘江省文武员弁于办理此事不能得力，他省文武各员内如有该督稔知其可备任使者，亦即据实奏明，饬调前往。总期将黄玉林先行拿获，严究党羽，尽绝根株。既不可轻率偾事，亦不可任令潜逃。凛之。慎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两江总督蒋攸铦为遵旨查办仪征盐枭黄玉林情形事奏折
道光十年闰四月十一日
大学士·两江总督臣蒋攸铦跪奏，为现在查办枭匪情形，遵旨由驿复奏，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道光十年闰四月初八日承准军机大臣密寄，闰四月初一日奉上谕（与道光十年闰四月初一日上谕同，故略——编选者）。
臣伏查两淮私盐充斥，实因商情疲敝，无力交课运盐，以致灶盐拥积莫售。而穷灶以煎盐为生，惟藉卖私糊口。且江船承载引盐，水脚本属不敷，商厮又多克扣，船户于出江后任意夹带，近年为尤甚在商力困乏。现经盐政督同运司设法筹办，而查缉枭贩船私，诚为目前之急。惟私盐之偷漏，当有屯集上载之区，截流必先清源，叠经督饬地方文武时加访察。上年查有瓜洲运河甘泉县境内之刁李二圩屯积私盐，即经密委该管文武驰往围拿，当获枭犯多名，起盐数十万，照例究办。嗣闻仪征县临江之老虎颈地方为引盐捆掣之所，向有枭匪潜踪，并江船夹带，皆在此影混上载，是以会同抚臣陶澍，奏调缉捕勤能之王用宾署理，令其严密查访。甫经交代待前往，彼时并不知有巨枭黄玉林之名。迨本年三月，臣自省赴清江路过扬州，据署运司王凤生并该管府县面禀，据线人报知，老虎颈地方有枭匪黄玉林，因官盐销引日绌，惧干罪累，情愿自行投首，效力赎罪。等语。臣当谕以该犯果能真心悔罪，赴官自首，似可招之使来。嗣闻该犯行踪无定，是以尚未办理。兹钦奉纶音，复查黄玉林平日贩私济枭，颇能取信于人，是以同伙不少，必应迅速翦除。臣现已密催该运司及该管府县妥速查办，断不可为其所愚。一面密委踩辑盗匪素称能事之署常州营游击金万全，改装易服，酌带兵勇，不动声色，驰赴该处密行布置，确探匪踪，购觅眼线，悬立重赏，设法诱擒。惟该犯终年在船，行迹跪秘，有时远赴他处数月不归，查拿实属不易。而老虎颈滨临大江，若多调弁兵，势必走漏风声，或畏罪远遁，或驱而为盗，甚或聚众拒捕，诚如圣谕，尚复诚何事体。臣惟有督饬各该文武妥慎筹办，总期巨枭必获，仰副慈怀，断不敢轻率偾事，亦不容任其潜逃。
至该犯黄玉林专以贩私为事，固不扰及商旅，亦未闻有劫掠屯船之案。而大伙枭犯，近年官弁报获者亦复不少，即如近日三江营守备陈秉元，在焦山大江捕获私盐三船，枭匪多名，器械多件，致被拒伤兵丁，是以奏请鼓励，从未敢以零星小贩藉词敷陈为官弁升迁地步，皆有案卷可稽。合并陈明。
谨将现在查办情形，恭折先行密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朱批）：另有旨。
著两江总督蒋攸铦不可畏难擒捕踪迹诡秘盐枭黄玉林上谕
道光十年闰四月十八日
军机大臣字寄大学士·两江总督蒋，道光十年闰四月十八日奉上谕：蒋攸铦复奏现在查办枭匪情形一折，枭匪黄玉林踪迹诡秘，该督已委署游击金万全密往诱擒，自以该游击素称能事，派令前往。惟该犯伙党众多，江海道路潜通，出没无定，金万全所带兵勇无多，设布置未能周密，致令乘间远扬，甚或恃众拒捕，众寡不敌，稍有挫折，更不成事体。该督恐多调弁兵走漏风声，然亦须酌量情形，妥为筹画。是否应添派兵力分路堵截之处，蒋攸铦自能随宜调度，慎密办理，朕亦不为遥制，断不可畏难，以致养痈贻患。总期力能擒捕，务在必获，严究党羽，尽绝根株，勿任逃匿漏网，是为至要。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两江总督蒋攸铦为仪征盐枭黄玉林赴官投首自愿效力赎罪事奏折
道光十年五日十二日
大学士·两江总督臣蒋攸铦跪奏，为逃流贩私带同伙犯、船只、盐斤赴官自首，情愿效力赎罪，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照两淮鹾务凋敝日甚，整顿之法莫要于疏引靖私。查扬州府属之仪征县地方，为淮南百万引盐捆掣开行之所，水陆冲途，枭贩皆潜聚于此。近年拿办之案不少，乃一枭甫除，一枭又起，实有害于淮纲甚巨。署两淮运司王凤生到任后，出示晓谕，凡有贩私之人准其自首，照例免罪。一面议立缉私章程，遴委妥员，分途查缉。旋于道光十年闰四月初七日，据委员·候补运判石产瑚、朱沆, 候补盐知事朱煜，会同前仪征县知县范仕义禀称，有黄玉林即黄有麟又名黄有林呈称，本系福建省逃流，现在仪征等处贩卖私盐，悔惧已久，因负罪不敢出面，今蒙恩准自首免罪，是以带同伙犯伍步云、伍光藻、黄玉书、陶五连、吴青山、唐廷鳌、李天池、蒋绍发八名，并船十二只、私盐三万七千斤，赴官投首，恳求转禀情愿效力赎罪。等情。该运司即督同扬州府知府黄在厚、江都县知县黄冕、甘泉县知县钟承露，亲提黄玉林严讯。据供籍隶湖南零陵县，年五十三岁，向系驾船营生。先于嘉庆十一年，因与已获拟结之蒋光前在仪征县叠次讹诈被获，问发黑龙江为奴，十九年遇赦释回。道光元年，又在仪征县与已获拟结之蒋元盖贩卖私盐被获，问拟流罪，解赴福建光泽县安置，因在配穷苦，于四年三月十二日潜逃，沿途求乞度日。五年复至仪征，虑及被获加罪，适值地方营县查拿拒捕枭犯贺三虎未获，希冀立功自赎，指引眼目，将贺三虎围捕获案。贺三虎因挟指拿之嫌，诬扳该犯在老河形即老虎颈地方占据护私、因此不敢出面，来往于江楚之间穷苦难度，复邀同乡素识之伍步云等贩卖私盐，不计次数斤数。平素认识之人颇多，大半皆系私贩。该犯常为人排难解纷，人皆因其直爽可信，每逢年节，并有馈送钱文者。其所识之人时来时去，行踪无定，并无聚集一处结党为匪，亦未置有器械抗官拒捕之事。今蒙恩准其自首，情愿随同官弁引拿枭犯效力赎罪。等语。讯之伍步云等，供亦相同。察看该犯等情词，实出于真心悔罪。核与黄玉林两次犯罪及在配脱逃各原案，均属相符。并查道光五年前督臣琦善派委员弁在仪征县拿获拒捕枭匪贺三虎等犯，据贺三虎供有黄玉林先在老河形地方占据护私、抽取盐费之语，当将贺三虎拟斩，奏办声明黄有林缉获另结在案。因查前办之贺三虎是否系黄玉林指引眼目拿获，当即札调原拿贺三虎之委员现任泰州运判陈在文来扬面向询问。据称贺三虎实系黄玉林指引眼目拿获，维时黄玉林因闻贺三虎供指护私抽费，旋即畏惧潜逃，并无捏饰。该运司复恐犯供尚有不实不尽，随派委妥员前往严密访查。该犯黄玉林仅止复犯私盐，实无结党扰害情事。并据淮南总散商人佥称，黄玉林于私枭出没路径最熟，倘用以缉私，定能见效，官引必可畅销，情愿联名结保。等情。查定例，流犯在配脱逃被获，原犯流二千里者改为流二千五百里。又，犯无引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有能自首者免罪。今黄玉林原犯遣罪，业经遇赦释回，嗣因贩私拟流在配脱逃，复犯贩私，悔罪自首，例应免其逃罪及贩私之罪。其贺三虎原供该犯护私取费，现据讯系被诬。且贺三虎确系该犯指拿，有原拿之委员可证，其为挟嫌诬扳无疑，则该犯应发原配安置。惟现值两淮鹾务凋敝亟筹靖私之时，黄玉林既熟习贩私之路，又相识贩私之徒，自愿随同官弁引拿，尚知悔罪畏法，当能竭力效命，缉捕见功，且自言江船夹私亦深熟悉其弊，可以指明查禁。该犯前次指拿斩犯贺三虎，久有悔罪自赎之心，亦情尚可原，可否仰恳天恩，暂宽其仍发原配流罪，责令指引缉私，果能拿获巨窝积枭，得以畅销官引，再行奏请恩施。如该犯但图苟免一时，不能立功自赎，仍当从重加等治罪。伍步云、伍光藻、黄玉书、陶五连、吴青山、唐廷鳌、李天池、蒋绍发随同黄玉林贩私，不记次数斤数，现既畏罪自首，应照律免其治罪，一并留为作线缉私，如稍不安静定即严行究办，断不稍有姑息，致贻后患。所有呈缴船只留为缉私之用，盐斤照例发商变价充公。据署运司王凤生等详请核奏前来。
臣为杜私疏引起见，不揣冒昩，谨会同江苏巡抚臣陶澍、两淮盐政臣福森合词恭折由驿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祗遵。谨奏。
（朱批）：另有旨。
著两江总督蒋攸铦等随时体察勿令盐枭黄玉林等别滋事端上谕
道光十年五月二十一日
军机大臣字寄大学士·两江总督蒋、江苏巡抚陶，传谕两淮盐政福森，道光十年五月二十一日奉上谕：蒋攸铦等奏逃流贩私带同伙犯、船只、盐斤赴官自首情愿效力赎罪一折，黄玉林一犯本系福建省逃流，在仪征等处贩卖私盐，现在带同伙犯伍步云等八名，并船只、盐斤赴官投首，情愿效力赎罪。据该督等奏，现值两淮亟筹靖私之时，恳恩宽其仍发原配流罪，责令指引缉私，并将伍步云等一并免其治罪，留作眼线。等语。两淮鹾务凋敝，多由私枭充斥，黄玉林既熟习贩私之路，又相识贩私之徒，自愿随同官弁引拿。并据淮南总散商人佥称用以缉私定能见效，官引必可畅销，情愿联名结保。且前此查拿斩犯贺三虎系该犯指引拿获，久有悔罪自赎之心，其情亦尚可原，自无妨宽其既往，予以自新。但黄玉林本有应发原配流罪，现在责令指引缉私，即能拿获巨窝积枭，官引得以畅销，亦只可免其流罪，不得冀幸格外恩施。如该犯但图苟免一时，不能立功自赎，仍当从重加等治罪。至伍步云等八名随同黄玉林贩私不记次数斤数，业经畏罪投首，照律应免治罪。该督等现拟留作缉私眼线，如稍不安静，即当严行究办。惟该犯等本非善类，将来应如何稽察安置之处，亦当豫为筹及，毋得稍贻后患。此事系属权宜办理，朕因缉私紧要，且据查明该犯等于私枭出没路径最熟，缉捕可以见功，是以姑允所请。该督等务当随时体察，筹计万全，总期私枭敛戢，官引畅销，不令该犯等别滋事端，始于该处鹾务实有禅益，断不可迁就一时，转滋流弊。将此谕知蒋攸铦、陶澍，并传谕福森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著署两江总督陶澍查奏盐枭黄玉林等指引缉私及妥为安置上谕
道光十年七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字寄署两江总督·江苏巡抚陶，道光十年七月十六日奉上谕：前据蒋攸铦等奏，仪征巨枭黄玉林熟习贩私路径，又与枭徒相识，带同伙犯、船只赴官投首，自愿随同官弁引拿私枭，效力赎罪。适当鹾务凋敝之时，靖私尤为紧要，是以姑允所请，原系权宜办理。惟自五月间降旨之后，至今将及两月，未据该督等将如何责令缉私、销引有无起色及其伙党等若何安置稽查详悉具奏。此等枭徒原非善类，如果实能引缉私犯使官引得以畅销，自可宽其既往，若日久并无成效，不过该犯等冀图苟免，即当另行筹办，岂容稍涉颟顸，致失政体。陶澍现以巡抚兼署总督，有管理盐务之责，务将现在缉私销引情形及将来于鹾务有无裨益，并该犯如何妥为安置不致别滋事端之处，据实由驿复奏。如此事办理未能妥协，既无成效可图，又使奸徒无可儆畏，或致养痈贻患，该署督自问咎将谁属。凛之。慎之。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署两江总督陶澍为遵旨据实呈报黄玉林等指拿枭匪尚知图奋等情形事奏折
道光十年七月二十八日
兼署两江总督·江苏巡抚臣陶澍跪奏，为遵旨据实复奏，仰祈圣鉴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十年七月十六日奉上谕（与道光十年七月十六日上谕同，故略——编选者）。仰见我皇上于破格施恩之中，寓远防微之意，跪诵之下，钦服难名。
臣查黄玉林一犯，原系仪征贩私流犯，在配逃回，复贩私盐。适见两淮运使王凤生所出告示，有贩私之人准其自首免罪之语。该犯即带同伙犯伍步云等，并船、盐赴官自首，情愿随同官弁引拿枭匪赎罪。运使王凤生因其情词恳切，兼查道光五年拿办巨枭贺三虎即系该犯指引，其悔罪之念已久。现系逃流贩私，并无结党拒捕之案，照例仅止改发充军，既已投首，尚知畏法，且多识枭徒，于贩私路径较熟，以枭捕枭，足资引线。当据详请具奏吁恳恩施，冀收缉私之益。自该犯投首后，陆续多有闻风投首之人在运使处听候指使。前于六月十一日，据该犯等探知老河影地方有私船停泊，即禀知委员·候补运判石产瑚等，通知营县赶往会拿。该犯黄玉林先已至彼，潜踪守候，指明泊岸船埠内载私各船，一齐拥上搜拿，各私枭猝出不意，纷纷赴水逃逸，当获枭犯李玉良、李乔周、散正标、王庭帼、张二、顾大、徐正明、王三、张政远、薛得富、廖习顺、黄兴鳌等十二名，获大小船十一只，并在各船起出私盐一百七十包，搜获枪刀、火药、枪子等项，现由仪征县确审究办在案。是该犯于自首后指拿枭匪尚知图奋，两月以来，亦俱安静守法，并未别滋事端。其陆续投首之人，据运司详报查明，有业者一百七十名，无业者二百四十三名。拟择其足资缉私者酌留盐务充巡，其余分别编入营伍保甲，其各自谋生愿回原籍者听。倘敢自外生成，仍图贩私，亦无难立即擒拿，加倍惩治，置以重典。惟是两淮鹾务敝坏已极，弊端不一，实不止私贩一节，是以一时难期起色。即以私贩而论，亦不止黄玉林一起，此等无籍匪徒趋利图食，聚散无常，现在准其自首，诚如圣谕，系属权宜办理，不过收一起可省一起之缉捕，藉以散其党羽，而于盐引之销否尚不能专恃乎此。至该犯等并非善类，实亦庸劣无他技能，该运司欲暂资引缉，仍当饬令严行管束，俾资警惕。臣仰蒙圣主深恩，委任以巡抚兼署总督，责无旁贷。惟有随时随事咨商盐臣，并督率运司宽严交济，设法维持。一切条款俟运司妥议详到，由盐臣会商另奏，臣断不敢轻率迁就致失政体，亦断不肯养痈贻患自蹈愆尤。
所有鹾务投首各犯现在情形，谨据实遵旨由驿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朱批）：另有旨。留览夹片一件。
署两江总督陶澍为呈报黄玉林指拿各犯后枭犯逃散事奏片
a 道光十年八月初八日
再，臣查盐务纷繁，弊端不一，如印本□票贴息套搭皆弊混之尤者，不肖奸商巧立名目，借端开销，以致库本全空，课项日绌，竟有积重难返之势。即如商人办运，所有引课、场价、运脚、使费一切并计谓之成本，内有商人缺底一项，名为根窝，每引取票银一两，每年按引即须银一百六十九万两有余归于底商，先国课而坐收其利。其余则浮费居多，每由总商开销，取之散商，名为办公，而实不知其名目，盈千累万，任意摊派，此类甚多，成本安得不重。成本既重，则售价必昂，而私枭由此起矣。如汉镇为销盐第一口岸，盐价每斤须钱四五十文，迨分运各处销售，近者六七十文，远者竟须八九十文不等。其实盐务成本首重正课，其次则场价，计每引配盐三百七十四斤，仅征正课银一两至八钱零不等，其场价杂课亦仅征一二钱不等，计算真本，每盐一斤不及十文，而转销各处竟至数十倍之价，且有搀和污泥、杂入皂荚蛤灰等弊，盐质更差，以致江广之民膏血尽竭于盐。贫家小户往往有兼旬弥月坚忍淡食不知盐味者，而邻私乘机灌入。此非私贩之销售能胜于官，实由盐价太昂，有以致之也。至于仪征一带为捆盐之场，奸商与商厮难免私行夹带，江船水手从而效尤，而私枭亦因以罔所顾忌。其实私枭所贩之盐，即系场灶所产之盐，如果商人能收买余盐，何致有私盐可贩？只因商不能收，而灶户穷困，偶有透露以资朝夕，遂致辗转负载，积少成多，而无赀本无身家之匪徒，聚而成枭，幸此辈多系乌合，见利则趋，闻拿则散。现在知县王用宾、署游击金万全皆练于缉捕之人，枭徒警畏，自六月内黄玉林指拿各犯以后，纷纷逃散，地方尚属靖谧。惟盐务拔本塞源，必须革去奸商另招殷实，而殷实之商又必须明定章程，删除浮费，使不受总商摊派之累，然后肯来。
前与运司谆切言之，当可次第整理。合并附片具陈。伏乞圣鉴。谨奏。
道光十年八月初八日奉朱批：另有旨。
注：a系奉朱批时间。
著署两江总督陶澍等不可将投首枭徒滥行收纳上谕
道光十年八月初八日
军机大臣字寄署两江总督·江苏巡抚陶，传谕两淮盐政福森，道光十年八月初八日奉上谕：陶澍复奏两淮鹾务投首各犯现在情形一折，仪征盐枭黄玉林，据陶澍查明自投首后两月以来，尚属安静守法，亦未别生事端，并拿获枭犯李玉良等十二名，且有闻风投首多人，陆续在运司处听候指使，拟择其足资缉私者酌留盐务充巡，其余分别编入营伍保甲。等语。两淮鹾务弊坏已极，原不止私贩一节。即以私贩而论，亦不止黄玉林一起。前此准令黄玉林效力自赎，原系权宜办理，若因有自首免罪之条，遂将贩私之人纷纷招集，成何政体？且现在黄玉林等一起，陶澍等已不能妥为安置，倘再有心招致，日积日多，又将如何安插？黄玉林一犯本有应发原配流罪，其伙犯伍步云等八名随同贩私不计次数斤数，亦有应得之罪，现已准令指引缉私，即能拿获巨窝积枭，官引得以畅销，亦只可宽其既往，不得冀幸格外恩施，即入伍食粮亦断不准行。如但图苟免，不能立功自赎，仍当从重加等治罪。陶澍等务当随时体察筹计万全，断不可迁就一时，遇有投首者滥行收纳，使奸徒无所儆畏。倘办理未能妥协，于鹾务既无裨益，转致养痈贻患，别滋事端，陶澍等自问当得何咎。凛之。慎之。至商人既充总商，即当一体办运，若并不办运，复藉办公为名摊派散商，所获之利转加于办运者数倍，乘机垄断，不可不严行饬禁。该处总商邹同裕、鲍有恒，据陶澍奏均不办运，著即行革退，不准暗中影射，身后办事。陶澍等即督饬运司另招殷实之商充补，并明定章程删除浮费，以肃鹾政。将此谕知陶澍，并传谕福森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著两江总督陶澍通盘筹画斟酌处置黄玉林投首案等事上谕
道光十年八月二十七日
军机大臣字寄两江总督兼署江苏巡抚陶，道光十年八月二十七日奉上谕：朕闻署两淮盐运使王凤生颇有偏见不尽可恃，现在办理盐务有无不妥之处，著该督详悉查明据实具奏，不可稍有回护。其两淮巨枭黄玉林投首一案，从前蒋攸铦办理有无错误，自该犯投首以来，迄今数月，究竟于缉私销引有无裨益。昨据复奏，只称拿获枭犯十余名，是否藉此塞责，此事关系重大。与其迁就于今日，以致养痈贻患将来，不若先事妥为筹办，弭患于未形。著该督接奉此旨后，通盘筹画，将该犯作何处置之处，悉心斟酌妥当，据实密奏，毋稍讳饰。该督现已补授两江总督，此系任内应办之事，责无旁贷。若只图补苴目前，致此后仍有办理不善之处，朕惟该督是问。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两江总督蒋攸铦等为黄玉林复图贩私审明拟罪事奏折
道光十年九月初十日
大学士·两江总督臣蒋攸铦、新授两江总督·江苏巡抚臣陶澍跪奏，为查出投首效力枭犯复图贩私，审明拟罪，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仪征县贩私逃流复犯之黄玉林，前因带同伙犯伍步云等八名并船只、盐斤自行赴官投首，情愿效力赎罪。据运司王凤生等代为吁求，当经臣等据情奏蒙恩旨宽其既往，予以自新，责令指引缉私，即发交运司管束差遣。嗣臣陶澍奉旨饬查，又经据实复奏，钦奉谕旨（与道光十年八月初八日上谕同，故略——编选者）等因。钦此。复经转饬运司及仪征营县分别确查妥办。旋据运司王凤生以黄玉林投首之初，曾经指引营县拿获枭犯李玉良等十二名，并船只、盐斤、器械等项。惟近日时在街市游荡，并与素识商厮人等往来聚饮，恐其不能安静，委员押解来省。并据仪征营县查明，陆续闻风来投运司指使之人内，有业者一百七十名，业已编入保甲管束，其余二百四十余名，多系小贸及水手、脚夫，因闻运司派拨巡役缉私，希图多得工食，纷纷投充，且有大半呈报姓名后即已回籍，或竟查无其人，皆属外省流民，来去无定，难于稽考，不能充巡，现已分散回籍，本无须安插，亦非有心招致。如有潜回贩私，即行拿究。等情。臣等以黄玉林如有狡诈之心，必当遵旨从重治罪。且臣等先经自行奏明，亦无所回护。当将黄玉林发交江宁协副将严行管束，察其行为，核实惩办，以服其心。嗣据该副将惠普恩禀称，黄玉林屡思出外，严加管束。今于黄玉林跟人怀内，搜出该犯写给随同投首之伍步云等书信，内有恐人占去老虎颈马［码］头，致伊进退无路，嘱令回仪守定巢穴。等语。呈缴原信禀请核办。当饬将黄玉林发县监禁，一面札委江宁藩司贺长龄同江宁府知府俞德渊严切查讯。据黄玉林供称，籍隶湖南零陵县，年五十七岁，向系驾船营生。先于嘉庆十一年因与已获拟结之蒋光前在仪征县叠次讹诈被获，问发黑龙江为奴，十九年遇赦释回。道光元年又与已获之蒋元盖贩私，问拟流罪，解赴福建光泽县安置，因在配穷苦，于四年三月十二日潜逃，沿途求乞度日。五年复至仪征县地方，适值营县查拿拒捕枭犯贺三虎，该犯随同指引拿获，仍不敢出面。嗣因别无生计，邀同素识之伍步云、伍光藻、陶五连、吴青山、唐廷鳌、李天池、蒋绍发并族弟黄玉书贩私收费。十年闰四月，新任运司出示晓谕，凡贩私之人准其自首，照例免罪。该犯即带同伍步云等八名，并船只、盐斤自行投首，情愿指引缉私。该犯原冀图得盐务缉私经费，曾指引委员拿获李玉良等犯并船盐、器械。嗣因无利可图，心生懈怠，屡在街市游荡，并与商厮往来聚饮，经运司解省发营管束。因约束太严不能自便，是以复图贩私，虑及被人占去老虎颈马［码］头，转致进退无路，故写信与伍步云等，令其回原处看守，实属糊涂。录供按拟详复前来。臣等伏查黄玉林前因贩私拟流在配脱逃，复行犯私，投首自愿效力赎罪，当以该犯熟习贩私路径，又与枭徒熟识，正当缉私紧要之时，藉以指引查拿，尚可从权办理，是以据情奏蒙恩准。乃该犯不知感激图报，因约束稍严，即复萌故智，实属自外生成，自应遵照前奉谕旨，加等治罪。惟该犯如此居心狡诈，反复无常，若仅加等拟军，尚属情浮于法，应请旨将该犯黄玉林发往新疆酌拨种地当差，如再不安分，即行正法，以示惩儆。现将该犯先行解交本省出境之铜山县监禁，恭候谕旨遵行。至伍步云等八名于黄玉林复图贩私是否知情同谋，已饬运司督同府县拿获收禁，严审另办。
除咨部外，所有审明定拟缘由，理合恭折由驿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朱批）：另有旨。
两江总督陶澍为查明办理黄玉林案及两淮盐政详情事奏折
道光十年九月十六日
两江总督臣陶澍跪奏，为据实复奏事。
窃臣承准军机大臣字寄，道光十年八月二十七日奉上谕（与道光十年八月二十七日上谕同，故略——编选者）等因。钦此。
伏查两淮盐务敝坏已极，即如枭匪一节，情形亦复不一，有回匪则凤颖光陈之回民也，也有侉匪则兖沂曹济之掖刀也。其黄玉林一起，则装盐巴杆船上之失业水手也。其非匪而暗地夹私者，则两淮之不肖奸商与商厮也。此数者，奸商夹私最多，但畏讹诈。回、侉赋性最悍，动辄拒捕。黄玉林则诡谲不拒捕，闻拿即散，而力拒回、侉，以独占马［码］头，遇商私经过，则出而诈取规费，谓之私代，每引讹银数厘，积成整数即亦贩私，而仍售于夹私之奸商与商厮，名虽为枭，实与商私往来。商私阳合而阴忌之，回、侉亦避焉，故其名较著，其实回、侉更凶。散匿各场，不止老虎颈一处。前此黄玉林投首，原欲资其引缉，以靖回、侉，急则治标，亦是以毒攻毒之意。无如扬州风气浮动，造言传播，往往张大其辞，骇人听闻，自应设法遣除，以息浮纷。惟思该犯既经准首，若无故加以罪名，亦恐庸愚惶扰，无以昭示大信。臣与蒋攸铦札商，应先将混冒投首希冀多得工食之余众先行遣散，再将该犯严行拘束，谅必不安思遁，因而治之，可以示惩。臣因勘工之便，巡莅江干，而黄玉林果因发营管束过严，寄信与其同首之人欲图逃遁，当将书信搜获，经蒋攸铦发交江宁藩司及该府审办。臣亦亲往商酌，以为该犯本系逃流，例应加军，即再加极边烟瘴仍恐其兔脱贩私，应即从严加发新疆，在该犯为自外生成情真罪当，可释群疑兼断后患，当即揭示晓谕。一面将该犯解赴徐州收监，候旨施行。此臣等筹办黄玉林一案之原委也。因情事曲折颇多，前折内未便琐陈。其同来之伍步云等，于六月内在仪征引缉私枭十二名之后，又于八月内在高邮缉获巨枭蒋本明一起。惟黄玉林既经惩办，此八人未便稍宽，现亦收监，拟一并发递，以绝根株。此外，回、侉各匪更当严拿重惩。至此案办理投首，由署运司王凤生出示在先，稍涉昧冒，原其意在急收缉私之益，平时亦无偏见，惟才质稍钝，未能超卓，至其操守清廉、办事勤实，自是地方贤员，虽盐务非其所长，而现亦并未有真知灼见能胜运司之任者。且此时盐务山穷水尽，实不易办，本年运司已换四人，视同传舍，事无责成，引滞课悬，耽延日甚，似未便又易生手。现在新盐臣甫经到任，尚多末谙，臣衙门虽有协理之责，而远隔长江，所见者一纸详禀与会衔之折稿耳。至于一切收支开放、分纲配砠、称掣捆运各务，千头万绪，无由深悉，全在运司得人。倘该员将来果有未妥，臣自当据实另请简放，断不能于艰难求济之时稍事姑容。至盐务之坏，弊端百出，其大端尤坏于商人之挟私嚼公，诡朦刁玩，自撒藩篱，容臣查明再细缕陈。
臣现在由苏赴浦，路过扬州，俟晤盐臣熟商办理，必须执法惩创一二，方能稍振积蠹也。谨据实密行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朱批）：知道了。
著将办理两淮盐务缉私不力之蒋攸铦等交部分别严加议处上谕
道光十年九月十八日
道光十年九月十八日内阁奉上谕：蒋攸铦等奏查出投首效力枭犯复图贩私审明拟罪一折，前经降旨令蒋攸铦等缉拿仪征县私枭黄玉林，嗣据该犯带同伙犯并船只、盐斤赴官投首，经蒋攸铦等奏请宽其既往，责令指引缉私效力赎罪。朕（朱笔增加“即觉办理未善，叠经降旨查询，无非敷掩具奏，因”字样——编选者）以两淮亟筹靖私，姑允所请，原系权宜办理。兹据蒋攸铦等奏，该犯故智复萌，于伊跟人怀内搜出写给随同投首之伍步云等书信，有恐人占去老虎颈马［码］头，致伊进退无路，嘱令仍回仪征守定巢穴之语。现已审讯明确，拟发新疆。蒋攸铦复片奏请将该犯（朱笔增加 “交陶澍即行处”字样——编选者）绞决（朱笔增加“不知是何居心”字样——编选者）。前因该犯发遣遇赦，复犯罪拟流，逃回贩私，乃准令自赎，后仍不知悛改，反复无常，实属自外生成，若不明正典刑，必致奸徒藐法，为害地方，益复无所顾忌。黄玉林著即行正法，以示惩儆。蒋攸铦于黄玉林投首率行奏请，迨屡次降旨询问，并不据实陈明，现在讯明罪状，既与陶澍联衔具奏，将该犯改发新疆，恐其到配潜回，致贻后患，请即行绞决，单衔密奏。朕综理庶政，光明正大，一秉至公。蒋攸铦办理此案，事前既无主张，事后又复苟且（以下字句被朱笔点去“历任封疆有年，何至似此茫无定见”字样，朱笔增加“以大学士庸封疆重寄者固应若是耶”字样——编选者），著交部严加议处。福森身任盐政，于盐枭投首并不慎重详查，辄行奏请免罪。王凤生明知私枭充斥，不即实力查拿，转出示招致投首，详请具奏，办理均属错（此“错”一字被朱笔点去——编选者）谬妄之至（后三字为朱笔增加——编选者）。福森、王凤生著一并交部严加议处。陶澍于黄玉林投首会街具奏，屡次降旨询问，又不确切查明，咎亦难辞，著交部议处。钦此。
著两江总督陶澍查明伍步云等于黄玉林复图贩私是否知情同谋等事上谕
道光十年九月十八日
军机大臣字寄两江总督陶，道光十年九月十八日奉上谕：据蒋攸铦等奏，审明投首效力枭犯黄玉林复图贩私，已明降谕旨，将该犯即行正法，并将蒋攸铦等交部分别严议议处矣。盐枭黄玉林前此因蒋攸铦等奏请准令投首，原系权宜办法，屡经降旨询问蒋攸铦等，令查明该犯投首后是否安静。兹果不出朕所料，因无利可图，即复萌故智。该犯如此居心狡诈，反复无常，若复量从末减，无以伸国法而惩刁顽，是以谕令将该犯即行正法。但两淮盐枭充斥，黄玉林占据老虎颈马［码］头历有年所，声势已重，党羽必多。从前曾有人密奏，地方官恐查拿激变，相率容隐，不肯惩办，此时业将该犯明正典刑。其伍步云等八名于黄玉林复图贩私是否知情同谋，现在曾否拿获收禁，应如何按律惩办，并此外陆续准令投首各犯是否安静，将来如何防范不令滋生事端之处，著陶澍悉心筹酌（以下朱笔加“从长计议”字样——编选者），妥为办理，据实陈奏。该督于此事务当计出万全，使奸徒知所儆畏，鹾务日有起色。倘办理不善，或致激成事端，惟该督是问。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两江总督陶澍为遵旨查明枭犯黄玉林被正法后两淮盐务情形事奏折
道光十年十月初四日
两江总督臣陶澍跪奏，为遵旨筹议据实复奏，仰祈圣鉴事。
窃臣于道光十年九月二十六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九月十八日奉上谕（与道光十年九月十八日上谕同，故略——编选者）仰见圣主惩奸戢暴即寓杜渐防微之意，跪诵之下，钦服莫名。
伏查黄玉林反复无常，自外生成，臣于接奉谕旨后，即派委因公来浦之萧南同知陆楷驰赴徐州，会同该府潘榞，于九月二十八日遵旨将该犯即行正法讫。远近匪徒莫不闻风儆惕，其随同投首之伍步云等八名，业经臣蒋攸铦委员由扬州提至江宁省城，全行收禁，委藩司督同审办。该犯等于黄玉林复图贩私是否知情同谋现在札催严讯，仍俟臣回署亲提督审明确，按律定拟另行奏办。至老虎泾［颈］地隶仪征，本名老河影，俗讹今称。仪征为南监掣捆盐之场，兼系泊船马［码］头，役夫蝟集，舟航栉比，常时不下十数万众，肩摩踵接之下，难免纳污藏垢，私盐船只杂出其中。其代为雇觅掩藏抽分微利者，谓之外代，黄玉林其一种也。尚有回、侉各匪与之争占马［码］头，其实皆无食之游民，聚则为枭，散则为良，比之盗贼则有间矣。黄玉林私踞马［码］头与回、侉为敌，商伙商厮多与往还，故其名较著，伍步云等而外党羽无多。自前年六月内，该犯引缉私枭李玉良等十二名、大小船十一只之后，复将高宝等处私窝开单禀知运司，拿获多名，盐枭已与之为仇。八月内，又经伍步云等侦获蒋本明等一起，其势益散。其前此黄玉林开报之四百余人经县查明，多系往来小贸及水手脚夫之类，希图得领缉私工食而来，本不尽贩私，投首之人既未收留，多已散去。其稍有生业者编入保甲，较易稽查，实俱安靖。即前月办理黄玉林一案，经蒋攸铦将该犯解往徐州候旨，经过江北程站，正系仪征接壤，不但无中途夺犯之事，且并未见一人出而探望，是其党羽无多可知。然臣之所虑不在于枭徒之冒法贩私，而在于小民之情迫食私，盐价太贵，则食私者众而枭徒有不胜诛者矣。且贩私者不尽在枭徒，而商厮商伙与运盐之江船夹带实甚，商力疲乏，彼方藉夹带，以辅成本之不足，是官商亦私，私愈多而引盐益滞而不行矣。数月以来，仪征运盐甚少，现交冬令，若再不称掣行运，则此捆盐之夫役数万人何从得食，此尤可虑之最大者也。寤寐思维，一时尚无善策。至缉捕之事，本系地方文武分所当然，功令森严，不难整饬，而经营布置亦间须随时损益。现在黄玉林既经惩办，即回、侉各匪亦俱四散奔逃，而利之所在，已散者难保其不来。兼私枭多系以船为家，大江辽阔，稽察难周。老虎泾［颈］尤为扼要之区，必须设官带兵弹压。查有高资营都司额设巡船，有兵数百名，本系内河水师，并无分防水陆汛地，可以移驻，其余丹徒、江都亦有扼要之处，须兵弹缉，统容臣逐细筹办另折具奏。
所有现办大概情形，谨先恭折复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朱批）：另有旨。
著两江总督陶澍严审定拟黄玉林案各犯及筹议两淮盐务事上谕
道光十年十月十六日
军机大臣字寄两江总督陶，道光十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谕：陶澍奏遵旨将盐枭黄玉林正法并筹办大概情形一折，黄玉林一犯业经正法，其随同投首之伍步云等八名，于黄玉林复图贩私是否知情同谋，必应严行根究。该犯等现已提至江宁省城收禁，委员审办。著该督于回署后亲提各犯审讯明确，按律定拟具奏。至老虎泾［颈］地隶仪征，为淮南监掣捆盐之场，兼系泊船马［码］头。据该督奏，该处舟航栉比，时有私盐船只杂出其中，其代为雇觅掩藏抽分微利，谓之外代。黄玉林之外尚有回、侉各匪在彼争占。等语。此等匪徒现在虽因惩办黄玉林后四散逃走，而利之所在，已散者难保其不来，不可不实力查拿，以净根株。该处情形据奏不在枭徒之冒法贩私，而在小民之情迫食私，且贩私者不尽在枭徒，而商厮商伙与运盐之江船夹带实甚。现交冬令，若再不称掣行运，则此捆盐之夫役数万人何从得食，尤应筹度善策，妥为经理。陶澍身任两江总督兼辖盐务，责无旁贷，于该处私枭应解散者即当设法解散，应缉拿者即当饬属缉拿，总使私枭敛戢盐务日有起色，方为不负委任。至老虎泾［颈］及丹徒、江都扼要之区，应如何移驻官兵弹压之处，著该督酌量情形，详细筹议具奏。将此谕令知之。钦此。遵旨寄信前来。
（责任编辑 哈恩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