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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乾嘉学派应消除历史成见
评价乾嘉学派应消除历史成见

    乾嘉学派亦称乾嘉汉学,或乾嘉考据学,因其于“乾隆、嘉庆两朝”,“正达于高潮,学 界全部几乎都被他占领”[1],故以乾嘉学派名之。由于乾嘉学派是乾嘉时期占支配地位的学 流派,又是有别于其他历史时期的学 ,足以反映清代学 特点的学 思潮,因而也有人以“清学”称之。惟其如此,欲研究清代学 思想,特别是要研究乾嘉道时期的学 文化,必然应着重研究乾嘉学派。近年来的清史研究中,乾嘉学派也的确引起学界的关注。但是,乾嘉学派产生形成的真正原因何在?对其成就与局限应如何实事求是地评价?它在中国学 史上有何作用和影响?对这些涉及乾嘉学派的一些基本问题,从乾嘉当时,中经二百 年,直至目前,始终是毁誉褒贬不一,歧见纷纭迭出。褒誉者谓其使“汉学昌明,千载沉霾,一朝复旦”。或将其比做“欧洲文艺复兴”,甚至认为其是“学问的极至”。贬毁者则将其视作“鸩酒毒脯”,“洪水猛兽”,或谓其“歪 汉宋两朝学 的本来 目,且给现代人文科学的研究以不良影响”,甚至说它是“民族精神文化之堕落” [2]。为什 对于同一客观事物,竟有如此截然相反的评价?值得沉思。 

在中国学 思想发展的历史过程中,各个时代都曾产生和形成许多不同特点的学 思潮与学 流派,诸如先秦诸子学、两汉经学、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等等。当时和后世研究学 思想史的人,对各个学 思潮、流派进行讨论研究时,必然会作出各自的评价,或肯定,或否定,或一 ,或不一 。一般说多属于学 研究中不同学 观点的争论,是学 研究中的正常现象,也只有通过不同学 观点的争鸣和辩难,才能促进学 研究的发展和繁荣。但是,历史是复杂的,对一些学派的不同评价中,除正常原因外,也不排除有不正常因素。对乾嘉学派的评价之所以毁誉褒贬不一,就有历史成见的影响,诸如汉、宋学之争的门户之见,满、汉民族矛盾斗争中的民族偏见,以及新中国成立后曾经存在过的极左政治对学 研究造成的极左成见等等。在20世纪90年代的今天,我们要客观地、实事求是地评价乾嘉学派的成就、局限及其在中国学 史上的地位和影响,理应消除评价乾嘉学派中存在的历史成见的影响。现将的确存在的历史成见,加以论列: 

    一、汉、宋学之争的门户之见。研究清代学 思想史的人都清楚,贯穿有清一代的汉、宋学之争,你消我长,此伏彼起,始终不绝如缕。在两派的激烈争论中,有些汉学 ,或者是宋学 ,都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并将这些成见反映在他们的著作及其对乾嘉学派的评价中。其间,江藩的《国朝汉学师承记》与方东树的《汉学商兑》,可谓评价乾嘉学派过程中所暴露的反映汉、宋学各自门户之见的典型。 

    嘉庆年间,随着康乾盛世的衰落,清朝的封建统治逐渐由鼎盛走 衰败,作为康乾盛世产物的乾嘉学派,也逐渐由昌盛走 没落。社会又 临着新的变革,这时的学 思潮也在孕育着新的变化。这时,汉、宋学之争又再度兴起。当时,坚持汉学立场的江藩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刊行 他的代表作《国朝汉学师承记》。他作为乾嘉学派吴派的传人在是书序言中说:“藩自束发读书,受经于吴郡通儒 古农(按:即惠栋弟子 肖客),同宗艮廷(按:即惠栋弟子江声)。二先生明象数 度之源,声音训诂之学。乃知经 一坏于东西晋之清谈,再坏于南北宋之道学。元明以来,此道益晦。至本朝三惠之学(按:指惠周惕、惠士奇、惠栋祖孙三代)盛于吴中。江永、戴震诸君,继起于歙。从此汉学昌明,千载沉霾,一朝复旦。暇日诠次本朝诸儒为汉学者,成汉学师承记一编,以备国史之 择。”显见,江藩是站在汉学立场来编该书的。此书对清代汉学的师承源流、派别及其代表人物一一记述,保存 不少学 史资料,自有一定的学 价值,但却有十分浓厚的门户之见。反映其门户之见最突出的事例是该书将阎若璩与胡渭列于 首,而将开启有清一代学风,被公认为是乾嘉学派的奠基者的顾炎武、黄宗羲却附于 末。其如此处理的理由是:“两 之学,皆深入宋代之室,但以汉学为不可废耳,多骑墙之见,依违之言,岂真知灼见者哉![3]仅仅以“汉”、“宋”作为划分是否有真知灼见的标 。进而认为凡 宋儒之说者,皆非真知灼见,概予排斥。足以说明,江藩的门户之见是何等壁垒森严。不仅如此,江藩为 张大汉学门户,甚至不惜削足 履,篡改史料。如他在《汉学师承记》中根据 彬所作的《刘先生 拱行状》改作的《刘 拱传》即是典型的一例。 彬作《行状》原文是:“先生为学,自六书九数,以至天文律吕,莫不穷极幽眇,而于声音文字尤深,其考证名物,精研义理,未尝歧而二之。传注有未确,虽自古经师相传之古训,亦不为苟同,于汉宋诸儒,绝无依倚门户之见。”[4]而江藩据此改写的《刘 拱传》却成为:“君学问淹通,尤邃于经,解经专主训诂;一本于汉学,不杂以宋儒之说。” [5]拱本来是“于汉宋诸儒,绝无依倚门户之见”,经江藩篡改却成为“一本于汉学,不杂以宋儒之说”。如此偷梁换柱,完全按自己的汉学立场,取 史料,涂抹学人。因此,江藩虽然对乾嘉学派及有关学者作 极高的评价,我们却必须对其说法和依据,进行谨慎地分析和考辩,剥去其涂加的门户之见的迷雾。 

    与江藩同时而稍后的方东树,则从宋学立场出发于道光六年(1826)撰写 其名著《汉学商兑》。是书对清代诸考据学 ,从顾炎武、黄宗羲,到惠栋、戴震,凡是有反理学倾 者,均一一抨击,诋毁辱骂考据学派“离经叛道”,乃“几千年未有之异端邪说”。在他看来,“程 之道,与孔子无二,欲学孔子而 犹欲升堂入室而不屑履阶由户也。”然而“近世为汉学考证者”,却恰恰“著书以 宋儒攻 子为本首,以言心、言性、言理为厉禁” [6]。因此,他顽固地站在捍卫宋明理学的立场上,破口大骂汉学如“鸩酒毒脯,裂肠洞胃”,如“洪水猛兽,横波荡流”。虽然方东树指责考据学派“汉学渚人,言言有据,字字有考,只问纸上与古人争训诂形声,传注驳杂,援据群籍,证佐数百千条,反之身已心行,推之民人 国, 无益处,徒使人狂惑失守,不得所用” [7]。确也击中 乾嘉学派之弊端,也不过是从维护宋学出发,抨击汉学时,歪打正着,我们对于方东树对汉学的批判与抨击,同样应予以分析和鉴别。 

    乾嘉当时,像江藩、方东树这样分别从汉、宋学门户立场出发评价记叙乾嘉学派的人,还大有人在,兹不一一列举。他们对乾嘉学派的评论,不管是肯定与否定,不论是出于何种动机与目的,都有一定的 理因素,特别是他们作为乾嘉学派的同时代人,甚至本身就是学派中的当事者,都或多或少地掌握 解当时的学 史资料。因而在他们的著述中保存 一些有价值的第一手资料,都可作为后人研究乾嘉学派时参考、 鉴的资料,绝不可简单摈弃。但是,必须看到,由于他们大都有党同伐异,固步自封的门户之见,他们的记述与评论难免有很大的主观性、片 性,对乾嘉学派的评价不可能是科学的、客观的。对此,乾嘉当时有些学者已经察觉。如焦循就曾指出:“循尝怪为学之士,自立一考据名目,以时代言,则唐必胜宋;汉必胜唐,以先儒言则贾、孔必胜程、 ;许、郑必胜贾、孔。凡许、郑一言一字皆奉为圭璧,而不敢少加疑辞。窃谓此风日炽,非失之愚即失之伪,……循每欲芟此考据名目,以绝门户声气之习![8]对此,王引之也深有同感。他在给焦循的复信中说:“惠定宇(惠栋)先生考古虽勤,而识不高、心不细,见异于今者则从之,大都不论是非。……来书言之,足使株守汉学而求是者,爽然自失。”[9]一般说乾嘉学派中的皖派学者,已不像吴派学者那样深抱门户之见,嘉道而后,汉学和宋学则日趋 流。不过,值得注意的江藩与方东树等人的著作,对乾嘉学派的评述,在当时都带有总结性质,在此后的长期流传中,都曾发生很大的作用和影响,甚至在当代某些学 思想史研究的论著中也还有受其影响的反映。因此,要科学地评价乾嘉学派,理应消除历史上汉、宋学派之争的门户成见,遗留给乾嘉学派研究中的影响。 

二、满、汉民族矛盾斗争中遗留的民族偏见。这是评价乾嘉学派时应注意消除的又一历史成见。与汉、唐、宋、明等封建王朝相比较,清代封建统治的一个很大特点是满族上层居统治地位。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本来就存在着严“华夷之辨”的华夏正统观念。加之,满族贵族势力在夺取全国政权过程中,曾推行 野蛮的民族高压政策,激起 广大汉族民众与封建士大夫的强烈反抗。后来,清朝统治者虽然调整 政策,民族矛盾有所缓和,但满、汉民族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从清初一直贯穿到清末。辛亥革命时期为推翻清朝封建专 统治,还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相号召。考察汉族知识分子与清朝统治政权之间的关 ,大 上呈现由对立反抗逐渐转 承认 作的趋势。一般说明末清初的学者、思想 ,如 之瑜、陈确、傅山、方以智、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吕留良等,大都具有强烈的民族意识,甚至直接与间接地投入抗清斗争,誓死不与清朝 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康熙中 以后,抗清斗争已经平息,清王朝的统治政权日趋稳定,社会经济得以恢复和发展,战乱时期的民族高压政策也有所改变与调整,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逐渐趋于缓和。在这种新的政治经济形势下,社会思潮与学风也相应的发生 变化。此时,大多数文人学者在政治立场上开始 清朝统治者靠拢,承认 清朝统治的 法性,并 与之 作的态度,如阎若璩、胡渭、顾祖禹、黄仪、徐乾学等。至于康乾以后的文人学者,与清朝政府的关 变化就更大 ,基本上已经融为一体,当然还有各种矛盾,但多属于一般封建专 政权与知识分子之间的矛盾,并非都是满、汉民族之间矛盾的体现。 

从统一的多民族国 着眼,清朝取代明朝与中国历史上其他时期的改朝换代,同属封建王朝兴替,并无本质区别,所不同的只是清朝是以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由满族贵族居统治地位。我们绝不能站在封建的汉族正统立场,视清代满族贵族统治为“僭伪”和“夷狄”,也不能把后来对清朝政府 取臣服 作态度的阎若璩等斥之为“晚节不佳”、“丧失 民族立场”。若以正确的观点评论清代各历史阶段知识分子与清朝政府之间的关 ,则应依据历史条件的变化进行具体分析。明末清初的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在清王朝推行野蛮的民族屠戮政策下,身遭“国破 亡”之痛,坚持抗清,坚守民族气节,固应肯定。而阎若璩等在清朝统治稳固确立之后, 与之 作的态度,也无可非议。至于康熙、乾隆时期,大批文人学者参与《明史)及《四库全书》的编纂,与历朝历代文人学士参与王朝文治并无二 。但是不少论者,却总是以明末清初的王、黄、顾等人的民族气节,来衡量要求包括乾嘉汉学 在内的思想 和学者,认为他们参与清朝兴办的文化事业,是在清廷威迫利诱下,“没有民族思想”.“没有政治是非的人”。辛亥革命直至五四运动时期,一些资产阶级革命 、思想 ,从推翻封建帝 ,从批判封建专 主义出发,以清朝的封建专 统治为矢的,进行激烈的揭露批判,是革命斗争的需要,在实际生活中也起 积极作用。但在一些宣传文字中确也夹杂有民族偏见。甚至章太炎 和鲁迅 先生的某些论述也在所难免。譬如 鲁迅 先生写有《算账》这篇杂文,文中讲到:“说起清代的学 来,有几位学者总是眉飞色舞,说那发达是为前代所未有的。证据也真够十足:解经的大作,层出不穷,小学也非常的进步;史论 虽然绝迹 ,考史 却不少;尤其是考据之学,给我们明白 宋明人决没有看懂的古书……但说起来可又有些踌躇,……我每遇到学者谈起清代的学 时,总不免同时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小事情,不提也好罢,但失去全国的土地,大 十足做 二百五十年奴隶,却换得这几页光荣的学 史,这买卖,究竟是赚 利,还是 本呢?[10] 鲁迅 先生竟然把“满族”完全看作是中华民族之外的外来民族,因而把满族贵族的统治看作是“失去全国的土地”,大 都“做 二百五十年的奴隶”。这显然是受 封建社会长期流传的“严华夷之辨”的封建正统观影响。以这种理论和逻辑,当然要否定清朝统治下所取得的包括乾嘉学派在内的任何成就。但是, 鲁迅 先生的论述,对研治清代学 文化史有重大影响,是无可否认的。 

    近年来持民族偏见的观点评价乾嘉汉学的典型论者,要推久居 湾的老一辈学 思想史专 徐复观先生 。徐先生是现代新儒 的著名代表人物,曾撰有《“清代汉学”论衡》[11]一文,此文对包括乾嘉学派在内的清代汉学持基本否定的态度。即如本文开篇所引,他总的认为:“清代汉学,歪 汉宋两朝学 的本来 目,且给中国现代人文科学的研究以不良影响”,甚至认为“此派考证的成果,非仅不一定超越 前人;而且许多问题经他们的考证而更远于真实”[12]。这些看法,显然有些偏颇。细读徐先生的文章,发现支配其立论的基本立场有二:其一是宋学立场;其二则是正统的大汉族立场。如徐先生在文中指出:“满清以异族入都北京之年,亦即中国第三次亡于异族之年,在学 上活跃于17世纪50年代以后的重要人物,……怀华夏沦胥之痛,并深思其所以沦胥之故,欲在学 上挽人心于不死,乃继承中国儒 以天下为己任的大统,深一层看,依然是顺承宋代理学的大统而有所发挥推展的。”(按:由此说法亦可见作者的宋学立场)徐先生认为,此时的学者是“具有人格尊严的学者”。但继此而后的胡渭、阎若璩则“缺乏民族思想”,胡、阎的著述是为“希荣取宠之资”,  “他们没有一点人格尊严的感觉,这在学 精神上,可以说完全从儒 的传统中摆脱 出来,与18世纪的汉学 的人生态度相连结” [13]。论到乾嘉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戴震时,徐先生说:“他(戴震)四十岁后彻底否定宋学是为 风气,……五十一岁时,能以举人参加四库馆,盖得此迎 之力”,甚至认为戴震“想从正 推翻宋代作为学 骨干的理”,也是由于他“窥见微旨”,即徐先生认为的乾隆“实际把理学 的基本立足点否定 ”,所以戴震在抨击宋代的“理”,才“特倡言之而无所忌”[14]。这实际上是完全否定 戴震批判理学的进步社会意义。这些看法大有商榷讨论的必要,本文姑且不论。徐先生为 论述汉学 没有民族气节,又谈到清朝“以异族入主中华,由种族的猜妨心理,对士人 用极端的(屠戮)与虚伪的利诱”,“在他们的利诱政策中,最成功的莫如开设四库馆”,以此“大小毁灭,改窜图书”。因此,徐先生认为“只有完全没有一点民族思想,没有一点政治是非的士人,才可在这样的政治中生存”。而“清代汉学,产生于威迫利诱达到最高峰之际”,“四库馆就是汉学 大本营”,“当时的汉学 以能参预(四库馆)为莫大光荣”[15]。自然,在徐先生看来,当时的汉学 都是些“既无民族思想”,又“无政治是非”的人。把当时参预纂修四库全书的许多第一流的大学问 ,都视作没有民族思想,没有政治是非的糊涂虫,显然有失公允。而且区分有无民族思想的 绳,完全从大汉族立场出发,也不符 中华民族是包括各少数民族在内的众多民族的统一体这一基本事实。而徐先生之所以对包括乾嘉学派在内的清代汉学作出完全、彻底的否定性的评价,却正是受其封建的汉族正统观立场及宋学立场的支配。 

    值得注意的是,宥于民族偏见评价乾嘉学派的不仅是徐先生一人。诸如长期以来把乾嘉学派的产生,仅仅归结为是清廷大兴文字狱的结果,也与片 夸大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有关。然而,至今在许多著述中论及乾嘉学派产生形成的原因时,依然简单地沿袭着这种传统说法。因此,欲客观地、实事求是地评价乾嘉学派,仍很有必要消除民族偏见。 

    三、建国后曾经存在的极左政治倾 影响到对乾嘉学派评价形成的极左成见。这是论及评价乾嘉学派应消除历史成见的影响对,尤其不可忽视的。乾嘉学派是继宋明理学之后,在中国封建社会中有较大影响的一个学 流派。作为一个学 流派与社会思潮,其产生、发展和没落,都有一定的社会经济政治原因,应放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进行具体分析和评价。而且,这完全是历史学 问题,学 界完全可以自由争鸣和讨论。但是,新中国成立初期,在一些学 批判运动中,往往混淆政治与学 的界限,对乾嘉学派的研究评价也未能例外。特别是在批判胡 的实用主义与考据学的同时,也株及历史上的乾嘉学派。出现全盘否定乾嘉学派的倾 ,一些论者认为乾嘉学派是封建专 主义文化政策的产物,是封建反动统治阶级的奴仆和工具,脱离现实,烦琐饾饤,没有思想,从其治学内容到其治学方法,都一无可取之处,纯 封建糟粕。不仅如此,有些论著甚至提出:“如何评价清代考据学也是近现代文化战线上两条路线的斗争。”在这种极左气氛下,乾嘉学派成 研究的禁区,人们对之噤若寒蝉,偶而触及,不敢说是,只敢说不。稍有异议,论者便会导 对自身的批判。20世纪60年代初,报端上有篇短文谈论阎若璩的治学精神,肯定阎若璩“学风实事求是,勇于怀疑,敢于做翻案之章”。本来,从学 争鸣的角度,这篇短文的看法与评价是否正确,完全可以商榷讨论。然而,这篇短文的作者很快便遭到批判,“棍子”、“帽子”满天飞,指责其对阎若璩“全盘肯定”、“盲目颂扬”,“ 造非考据不算学问的学风”,是要“引导青年人埋头于琐屑的考据”。随后,这种批判性的舆论,愈演愈烈,到 “十年动乱”期间,彻底批判砸烂“封、资、修”,  “大、洋、古”,乾嘉学派理所当然的被视为封建主义的黑货,是“烦琐考据”、“玩物丧志”的典型。这种流风所及,不仅对乾嘉学派的研究无人问津,甚至连文字、音韵、训诂、校勘,这些进行古典文史哲研究的基本训练,也被视为无用。这种彻底否定传统文化的民族虚无主义倾 ,给亿万人民的心灵深处烙下极深的创伤,对学 研究造成极大的祸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从新中国成立之后。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学 界对乾嘉学派尚没有开展认真的研究。因而,长期以来还没有一部 统研究论述乾嘉学派的专著,很有研究分量的论文也不多见。反之,大批判里手罗思鼎有关乾嘉学派的批判文章,《论乾嘉学派及其影响》、《评乾嘉考据学派的方法论》等极左的妙文,则称霸学坛, 造混乱,造成恶劣影响,对此决不能低估。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在实事求是的政治思想路线指引下,学 界对乾嘉学派又开展 讨论,日趋 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度,陆续发表 一些研究性的论文,对于乾嘉学派产生形成的原因、乾嘉学派的流派及其发展阶段、乾嘉学派的学 成就及其在学 史上的地位作用和影响、乾嘉学派的弊端及其历史局限和对乾嘉学派学者的个案研究等等,都提出 不同的看法和意见。这是十分可喜的现象。但应指出,这些讨论和研究还只是初步的,许多问题仍有待于进一步深入。长期以来极左的政治倾 对乾嘉学派研究造成的消极影响,还需要在研究过程中进一步消除。 

 

 

[1]  粱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 史》,《梁启超沦清学史二种》,第115页。 

[2]  均见徐复观《“清代汉学”论衡》,见《大陆杂志》第54 4期。 

[3]  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 8附语。 

[4] 见《碑传集》 135 

[5]  《国朝汉学师承记》 7 

[6]  方东树:《汉学商兑》,《序例》及 上。 

[7]  方东树:《汉学商兑》,《序例》及 上。 

[8]  焦循:《与王引之书》,见《焦里堂先生年谱》。 

[9]  王引之:《王文简公文集》 4,《与 焦里堂 先生书》。 

[10]  鲁迅:《算账》,见《花边文学》。 

[11]  均见徐复观《“清代汉学”论衡》,见《大陆杂志》第54 4期。 

[12]  同上。 

[13]  同上。 

[14]  均见徐复观《“清代汉学”论衡》,见《大陆杂志》第54 4期。 

[15]  同上。 

 

 

    (资料来源:《清代学 探研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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