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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视角看中国
换个视角看中国

 

  江苏人民出版社从1988年开始推出《海外中国研究丛书》,向读者介绍海外汉学著作,至今历时10年,已出版了40多种,涉及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领域,基本上涵盖了海外几代汉学家的代表作,具有相当高的学术和文化价值,在海内外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闻出版报》、《文汇读书周报》、《广州日报》、《南京日报》和《读书》、《探索与争鸣》、《江海学刊》、《书与人》等报刊先后发表过20多篇评论文章,香港《大公报》、《二十一世纪》等报刊也有30多篇评论文章,从不同的侧面给予介绍和赞扬;中央电视台、江苏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北京有线电视台等4家电视台也作了多次报道。今年5月,江苏人民出版社在北京韬奋图书中心举办了《海外中国研究丛书》10年回顾学术研讨会,老一辈著名学者张岱年、任继愈、李学勤等,在会上称赞这套“丛书”不仅开启了海外汉学大门,接纳了其中的精品力作,而且为广大读者提供了海外学术研究的丰富资源。 

  中国曾在相当的一段时期内闭关自守,但国外的汉学研究却没有停止。当今的科技发展使地球变得越来越小,处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不仅需要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也有必要了解海外学者的汉学研究,能够“自外以观己,自内以观彼”,这正是这套“丛书”的编辑宗旨。 

  这套“丛书”的作者,既有海外汉学研究的奠基人,也有后起之秀,其中包括马克斯?韦伯、费正清、谢和耐、史华兹、柯文等名家。 

  费正清、韦伯是“冲击—回应”模式的代表人物。费正清曾任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是美国著名的历史学家。他作为“现代中国学”的开拓者,建立了近代中国研究的基本框架和模式。他的这种以“西方为中心”的“外向型”模式在美国“现代中国学”界一直占有统治地位,成为一种“学术规范”。而韦伯则从理论上阐述了“冲击—回应”模式的来源,因而,这一模式的实质是韦伯主义的产物。 

  谢和耐,是法国一代汉学巨擘,他的代表作有《中国社会史》、《蒙元入侵前夜的中国日常生活》等。其中《中国社会史》是一部通史性名著,曾获1972年圣杜尔奖(法国最高学术奖),在1997年前,已被译成了除中文之外的几乎所有主要语种,并成为美、英等大学最通行的中国文明史教材之一。作者在书中指出:数千年的和不停顿的发展中,于其历史上的每个时代,中国的社会、政治制度、法律、技术、经济和文化生活都互相影响。中国以其幅员和气候的差异性而独自形成一个世界。中国历史上很重视对外开放,不断对世界上的其他地区直接或间接地产生较为广泛的影响。若没有中国,世界就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史华兹是当代知名的美国汉学家,长期致力于中国近代史研究,先后出版有《寻求富强:严复与西方》(1964)、《中国共产主义与毛的兴起》(1964)、《论五四运动》(1972)等专著。其中《寻求富强:严复与中国》是作者研究中国近代政治思想史的一部力作。作者以其独具特色的角度和方法,使人们重新认识了思想评论家严复。 

  柯文是美国知名的中国近代世界史专家,海外汉学的后起新秀,其代表作有《在中国发现历史》、《在传统与现代性之间——王韬与晚清革命》、《中国与基督教》等。他是美国汉学研究的“中国中心取向”模式的代表人物。 

  这套“丛书”中的一些汉学著作提醒我们:在现时代,我们所面临的决不再是过去那些粗蛮古朴、很快就被中华文明所同化的、马背上的战胜者,而是高度发达的、必将对我们的根本价值取向大大触动的现代文明。在这方面马克斯?韦伯的《儒教与道教》、柯文的《在传统与现代性之间——王韬与晚清革命》等著作给了我们较大的启示。 

  韦伯(1864~1920)是德国著名社会学家、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和政治家。在西方,他的名字常和卡尔?马克思以及法国社会学家埃米尔?杜尔克海姆(1858~1916)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被奉为现代社会学的三位神明。他所创立的“理解的社会学”以其独特的方法论和思想内涵而独树一帜,至今仍散发着光芒,对今天的读者还有深刻的启示作用。他的学说,是他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现实进行深入思考的产物。 

  韦伯生活的时代,是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的时代,即帝国主义时代。他一生经历了德国从威廉帝国至魏玛共和国初期的种种历史事件。他在撰写《儒教与道教》(1915年)以前,已对中国为何不能自发地产生资本主义的问题进行了探索。他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1904~1905),阐述了理性的资本主义如何兴起的问题。他认为,新教伦理(注:新教伦理:16、17世纪基督教新教加尔文宗派认为,信徒获得拯救并不是通过教会、圣事实现的,而是看其是否履行“天职”(上帝的神圣职业)获得现世成就而定。这就把旧教伦理(通过圣事忏悔而得救)引向新教伦理(通过理性计算的劳动而得救的)。)不仅和资本主义精神有着一种内在的亲和力,而且是导致资本主义制度形成的一个活跃的、决定的力量。因此,新教伦理导致了资本主义精神的发生和发展。西方民族在宗教改革以后所形成的新教,对近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起了重大的促进作用,而东方的古老民族(中国、印度、伊斯兰国家)没有经过宗教伦理精神的洗礼,这就对资本主义发展起了严重的阻碍作用。《儒教与道教》一书,是韦伯以《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所提出的资本主义“理想型”为参照系,试图通过对传统的中国社会以及儒教与道教的分析,论证中国未能成功地发展出像西方那样的理性的资本主义,其主要原因在于缺乏一种特殊宗教伦理作为鼓舞力量。禁欲的新教精神是西方发展出理性资本主义的主要动因,而中国和其它东方国家,由于缺乏像新教伦理这样一种价值体系,所以无法产生出资本主义。此外,韦伯关于精神可以变物质的思想,对于今日改革开放的中国,无疑具有启发意义。 

  柯文的力作《在传统与现代性之间——王韬与晚清革命》,一反“传统—现代”二元对立研究模式的偏颇,注重传统与现代化之间的连续性,强调“从中国发现历史”。在中西猛烈碰撞、新旧激烈冲突的近代中国,王韬是一位沟通中西、承旧启新的独特人物。通过对王韬的经历和思想的研究,作者分析了中西思想间的互动及其对中国社会的影响,剖析了晚清思潮、政局与社会变迁,提出了近代中国的“沿海”与“内地”这一极具现实启发性的问题,并指出近代中国“沿海”具有创新功能,而这种创新只有经过“内地”的认可才具有“合法性”,才能取得成功。在中国近代,“只要两者的功能不可互相取代(或者至少不好完全取代),那么这两种文化的共生关系就是持续的。一旦内地除了使变革合法之外,也成为创新的主要中心,沿海的作用就衰退了。20世纪下半期的上海和广州位置依旧,仍然是也永远是地理和经济上的‘沿海’,但在文化上它们却成了中国新的内地。”柯文在此书中对“西方挑战—中国应战”模式的异议,已经形成为一种系统完整的理论体系,即从“中国发现历史”,从中国的视角来看近代中国。 

  《海外中国研究丛书》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研究中国近代历史与社会的著作,如艾尔曼的《从理学到朴学》、杜赞奇的《文化、权力与国家》等,这些著作在以下三个方面对中国历史学造成了冲击和启示: 

  一、中层理论的范导作用:“丛书”中涉及中国史的部分跨度很大,从费正清等的“冲击—回应”说一直到杜赞奇的“文化权力网络”等等,展示出了海外汉学界从运用“整体论”向“中层理论”过渡的轨迹。费正清的传统解释注重中西整体状态的比较,因而出现了反其道而行之的“地区史”研究现象。地区史研究注重国家—社会的关系,把目光转向了社会基层,这就为“中层理论”提供了用武之地。近年来,“市民社会”、“象征资本”、“权力理论”的频繁运用即是证明。 

  二、对中国史学的冲击:中国近代以来的史学研究往往采用线性进化和整体史观,主要表现在:1.中国近代史是全球现代化叙事模式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中国近代史的描述无论是政治史、经济史还是文化史,都是以“现代化”范式为依据。2.中国认定帝国主义侵略是一个主要矛盾,这与费正清等的西方冲击论实际上犹如一个硬币的两面,都是一种外力决定论的粗糙描述,“三大高潮,八大运动”即是这一描述的具体表现。由于缺乏“中层理论”的创造,中国的社会史、文化史研究只能在帝国主义论和现代化叙事的框架内进行,因此只能作为政治史的延续而存在。“丛书”中介绍的“中层理论”方法为打破这种局面提供参照。 

  三、对中国传统的作用重新加以认识:过去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基本上把传统作为负面的因素看待,历史研究的任务仿佛就是论证近代化历程如何荡涤传统,以及传统如何作出无谓的抵抗。而“丛书”中的部分著作却给我们提供了另外一幅图景,中国传统在近代化过程中并不是处于僵死的位置,而是一种具有活力的因素,传统与外力是一种相互塑造的过程,对传统的重新认识和细致分析,恰恰可以给整体史观以有力的一击。 

  通过对这套“丛书”的研究框架和一些代表性著作的分析,我们就不难看出,这套丛书的出版,既引进了可供参照的结论,又以相对完备的覆盖面,介绍了海外汉学研究领域不断自我更正着的学术传统和治学过程。这样在当今中国的知识视野中,就出现了“双峰对峙”的两种“中学”——海内的“国学”与海外的“汉学”,这套“丛书”构成了我们精神视野的另一个参照系。我国自1979年以来实行的改革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一些举措,也或多或少地从这些海外汉学家们研究的轨迹上得到了某些启示。 

  当然,我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是一条漫长而艰巨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我们所面临的困难还很多,任重而道远,这就迫切需要借鉴国外学者的研究成果,从而为我国的现代化建设事业提供更新更近的参照。可以相信,随着海外学者一些最具代表性新作的不断推出,这套“丛书”将会显示出更加强盛的生命力,受到读者更为热烈的欢迎。 

 

(资料来源:《书与人》1998年第5期 中华文史网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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