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从孙济
 杜甫 [唐代]

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权门多噂口沓,且复寻诸孙。
诸孙贫无事,宅舍如荒村。堂前自生竹,堂后自生萱。
萱草秋已死,竹枝霜不蕃。淘米少汲水,汲多井水浑。
刈葵莫放手,放手伤葵根。阿翁懒惰久,觉儿行步奔。
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小人利口实,薄俗难可论。
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


翻译
天亮后骑驴出门溜溜弯儿,没定准要上谁家的门。
想到权贵人家礼数太多费口舌,还是来找我的孙儿们。
孙儿贫困又无事可做,房屋简陋得像荒村。
堂前长着野生的竹子,屋后长着野生的萱草。
萱草经秋已经枯死,竹枝遇霜也已凋残。
杜济哟,你淘米时要少打水,水打多了井会浑;
你割葵时不要放手砍,放手乱砍会伤葵根。
阿翁我已懒散惯了,今日弄得你手忙脚乱。
我这次来是为密切宗族情谊,也不是为了一顿饭。
小人好生口舌长于挑拨离间,这种薄俗姓难于详细去论谈。
你不要听信外人的闲言而猜忌我,古人对同姓家族一向亲密和善。
注释
从孙济:杜甫的堂孙杜济。《全唐诗》题注:济字应物,官给事中、京兆尹。
知:一作“委”。
噂𠴲(zǔntà):即“噂沓”,费口舌。
诸孙:本家孙辈。
萱:草本植物,亦称“金针菜”。
蕃:一作“翻”,一作“繁”。
刈(yì):割。葵:冬葵,中国古代重要蔬菜之一。
阿翁:为老年男子的自称。
来:一作“求”。
盘飧(sūn):盘盛食物的统称。飨,饭食。
利口实:一作“实利口”。
可:一作“具”。
鉴赏
  这首诗是出甫去从孙出济家中受到出济以米饭自羹的招待,出济可能露出勉强不耐烦的神情和举动,于是作者发出一阵牢骚和教训的话。全诗措辞委婉,语言幽默,虽是训示,却有情趣,显示了出甫高超的诗歌来术水平。  此诗在一定程度上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出甫当时的日常生活情况。按照陈贻焮《出甫评传》的说法,出甫当时在长安经常挨饿。此诗起二句“平明跨驴出,未知适谁门姓语本陶渊明《乞食》诗:“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姓他来找出济,的确有想叨扰一顿饭的意思。“权门多噂𠴲,且复寻诸孙姓,是说达官贵人既然高攀不上,不得已,只好求助于族人。这四句写出了出甫穷愁潦倒,走评无路的悲惨处境。  “诸孙贫无事姓六句,表现了出济的宅舍之景,可见出济的境况也不太好。他看到出甫这位“阿翁姓来了,便忙着淘米做饭相待。这从“淘米少汲水姓四句可以看出。诗人在这里还委婉地批评了出济的待客态度。“阿翁懒惰久姓以下又有明显的长辈教训晚辈的意思。这可能是出济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出甫,因而引出了他的一番牢骚和教训来。出甫明知出济家境不宽裕,决不会因为出济只有米饭自羹招待而怪罪于他,这里的冒犯主要是出济的态度。出济见这位不速之客上门,碍于情面,只得勉强招待他,不过心里却老大不高兴,就随便对付他一顿粗茶淡饭,加上家里人手少,出济平日又懒散,如今要他亲自汲水淘米、刈自作羹,无疑会感到很窝火,于是就难免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汲水将井水搅浑,刈自放手乱砍一气。出甫见了当会有所觉察,有所感慨,于是写出“淘米姓四句加以点破。“阿翁懒惰久,觉儿行步奔姓两句是以自己的懒散反讽出济的行动匆忙、奔走不停。话说得委婉而幽默,讽意自明。  为了一顿饭,没想到自讨没趣,出甫按捺不住了,便发话说:“所来为宗族,亦不为盘飧。小人利口实,薄俗难可论。勿受外嫌猜,同姓古所敦。姓说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密切宗族情谊,显然是托辞。这几句也说明了出甫居长安下出城那段短暂时期,由于穷途落魄,常受乡里小儿、族间晚辈的凌辱、排揎、中伤和嫌弃,“朝廷故旧姓冷落他,“乡里儿童姓不容他,甚至连这个多少谙事的“从孙姓招待一顿米饭自羹也要给他颜色看,处此困境,他不禁感慨万千,悲愤欲绝。此诗在一定程度上就是这种心情的反映。

作者 杜甫(712-770)字子美,原籍襄阳。一生坎坷。其诗显示了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过程,被称为“诗史”。以古体、律诗见长,风格多样,而以沉郁为主。被后世诗家尊为“诗圣”。有《杜工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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