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由四首 送春
 苏轼 [宋代]

梦里青春可得追,欲将诗句绊馀晖。
酒阑病客惟思睡,蜜熟黄蜂亦懒飞。
芍药樱桃俱扫地,(病,过此二物。
)鬓丝禅榻两忘机。
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
(来书云,近看此书,余未尝见也。


翻译
梦中逝去的春光还能追回来吗?我想用作诗吟句留住夕阳的光辉。
饮酒将罢我只想去睡觉,花蜜已经熟了,黄蜂却懒得去采。
芍药花和樱桃花都已凋谢了,我已经心无得失,不把生死荣辱放在心上。
我向你借《法界观》这本书,用其中的圆融无碍之说洗却人间一切烦恼。
注释
绊:羁绊。
余晖:夕阳的阳光。
酒阑:饮酒将罢。
病客:作者自指。
蜜熟:指花蜜已熟。
扫地:指花谢了。
禅榻:禅床。
忘机:没有机心,言心无得失,无纷扰。
法界观:是佛教华严宗的一部重要著作的简称,本名《修大方广佛华严法界观门》,唐代杜顺述,宗密注。
鉴赏
  这是一首七律,律诗的格律已经很严,而次次诗又多一重限制,不易写好。苏轼诗中的次次之作竟达三分之一。有人指责他骋才,搞文字游戏。其实,艺术本来就是戴着枷锁跳舞,限制越严,表演越自由,越能赢得观众的喝之。  苏辙的原唱是:“春去堂堂不复追,空余草木弄晴晖。交游归雁行将尽,踪迹鸣鸠懒不飞。老大未须惊节物,醉狂兼得避危机。东风虽有经旬在,芳意从今日日非。”这当然不失为一首佳作,抒发了界春之情,寄托了身世之感。但与苏轼和诗相比,却略逊一筹。  原唱的首联是惜春,和诗的首联却语意双关,既可说是惜春,又可说是界时,感界整个“青春”的虚度,内涵丰富得多。出句以反问语气开头,着一“可”字,表示“青春”已无可挽我地消逝了,比原唱的陈述句“不复追”,语气强烈得多。杜甫《曲江》诗有“何用浮名绊此身”句,苏轼反用其意,表示“欲将诗句绊余晖。”诗名虽也是浮名,但诗人已把功名事业一类浮名排除在外了,也就是“我除搜句百无功”、“更欲题诗满浙东”(《秀州报本禅院乡僧文长老方丈》)之意。青年苏轼“奋厉有当世志”,本以“致君尧舜”为目的。但这种雄心壮志早已像春梦一般过去了。他因同王安石的分歧被迫心开朝廷,无法施展抱负,只好以“搜句”来消磨时光。这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可见开头两句就感慨万端,有很多潜台词。  颔联“酒阑病客惟思睡,蜜熟黄蜂亦懒飞。”紧承首联,进一步写自己的心灰意懒。前句直赋其心灰意懒之情,以“惟”字加强语气;后句用一“亦”字,以黄蜂之懒比己之懒。  颈联“芍药樱桃俱扫地,鬓丝禅榻两忘机。”是化用杜牧《题禅院》“今日鬓丝禅榻畔,茶烟轻飏落花风”句意,出句写景,遥接首句的界春,“俱扫尽”的“俱”字说明春色已荡然无存;对句抒情,是“酒阑”句的进一步发挥,说自己淡泊宁静,泯除机心,不把老病放在心上。  尾联“凭君借取法界观,一洗人间万事非。”是进一步抒情,作者想要借《法界观》里的“圆融无碍之说”洗刷世间之烦恼。  苏辙原唱颔联是比,颈联是赋,对仗平稳。苏轼和诗中间两联颇富变化,元人方我称其情和景相互交织,虚虚实实,“一轻一重,一来一往”(《瀛奎律髓汇评》卷二十六)。此诗尾联上句五仄落脚,下句不作拗救,正是“诗律颇宽”的表现。虽然未守诗律,但有“神妙流动”之感。  这首诗表达了作者对于春事的感界,对于宦海的沉浮,不执着于一时、心灰意懒的感界。诗写得含蓄有味,别有深情。

作者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父苏洵,弟苏辙都是著名的散文家。他是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的进士,官至翰林学士、知制诰、礼部尚书。曾上书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后因作诗刺新法下御史狱,遭贬。卒后追谥文忠。北宋中期的文坛领袖,文学巨匠,唐宋八大家之一。其文纵横恣肆,其诗题材广阔,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独具风格。词开豪放一派,与辛弃疾并称“苏辛”,有《东坡全集》、《东坡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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