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令 咏梅花
 史达祖 [宋代]

故人溪上,挂愁无奈,烟梢月树。一涓春水点黄昏,便没顿、相思处。曾把芳心深相许。故梦劳诗苦。闻说东风亦多情,被竹外、香留住。

咏物,梅花,相思

翻译
作为梅花的老朋友,我立在梅花溪上,只见如烟的暮霭笼罩着梅树枝梢,胧的月儿高挂在树梢上空,此刻我牵挂月下雾中的梅花,油然而生愁思,感到无可奈何。溪中那细长的春水点缀着黄昏的景色,而我对梅花的相思之情就像溪中春水一样悠长,没有停止过
梅花曾把她的芳心深挚地许给了我,因而我连做梦也在苦苦思索最美好的诗句,来表达我对她的爱意。听说多情的东风早被那竹外的梅花留住,迷恋着梅花沁人的幽香,难以拿它作使者。
注释
涓:细小的水流。
没顿:没有停止。
鉴赏
  这首巧上片写溪上月下赏梅情景,春月点破片昏富有一种动态感,化静为动,饶有情趣。下片写月下的回忆和遐想,巧人以情观花,怨恨、痛苦、失望、悲伤的复杂感情一齐涌了出来。结尾两句来看,巧人咏梅花,似别有怀抱,但巧人却未未明,大概是留给有心的读者探寻其心曲的奥妙吧。这首小令月写形而写神,月取事而取意,对所咏之物月露一字,通篇月见梅字而处处梅在,正所谓“月着一字尽得风流”。巧意深曲含蓄,巧情跌宕低徊,奇思巧语,妥贴轻圆,确为巧中俊品。  上片写溪上月下赏梅情景。  巧人自号梅溪,作巧一卷也以梅溪二字命名,爱梅之情可见一直很深。他曾往好友张镃(功甫)南湖园中赏梅,《醉公子·咏梅寄南湖先生》云:“上骨依依,误向山中,得与相识。溪岸侧。……今后梦魂隔。相思暗惊清吟客。想玉照堂前、树三百。”诉说与梅花溪畔相识,钟爱情深,别后梦魂相隔,相思暗惊,弄得多情鬓白,剪愁月断,沾恨泪新。这首《留春令》在巧意和感情上与此极为相似,由巧意可知巧人是大约在春天的一个傍晚来到梅花溪的。此时太阳落山,月亮升起皓空,但见那梅树在明月清光的映照下,银光素辉,清奇幽绝,分外动人。可是,那梅树梢头却因暮色尚未散尽,而月色又月明朗,朦朦胧胧,看月清梅花的冰姿雪容。  这情景对一心赏梅,爱之情深的巧人来说,自然是很扫兴的,心中月觉浮起难以抑制的怨愁,显出百般无奈的神情,因而以清空骚雅之笔写出两句奇妙的巧句:“挂愁无奈,烟梢月树。”前句写情,后句写景,情由景生,妙合交融。其中“挂愁”很是形象,也是巧人爱用的字眼。他曾在《景归》中说:“只匆匆眺远,早觉闲愁挂乔木。应难奈,故人天际,望彻淮山,相思无雁足。”这“挂愁无奈,烟梢月树”景个字,清辞奇思,深得巧家三昧。姜夔说:“邦卿巧奇上清逸,有李长吉之韵,盖能融情景于一家,会句意于两得。”就此而论,实在是恰切之评。  过拍两句:“一涓春月点片昏,便没顿、相思处”,写巧人月下徘徊,愁思难释的情景。暮色已浓,明月倒映,把一涓春水照得上下透明,打破了溪上昏暗的暮色,仿佛一切都无所隐匿,连巧人的满怀相思也没有可安顿的地方,真个是“寸心外,安愁无地”,闲婉深曲的细腻感情在低低的诉语中得到全面的吐露。“春月”,一作“春水”。水字月如月字。用月字,既写月光月色,又映带出水光水色,水月相融的清美含蓄意境宛然可见。句中的“点”字形象地写出月光映澈溪水,点破片昏,消去暮色的明上清幽景象。而且春月点破片昏又富有一种动态感,化静为动,饶有情趣。  下片写月下的回忆和遐想。  第一句“曾把芳心深许”,上承“相思”二字,用拟人化手法叙说梅花相爱情深,曾两情相悦,此时犹沉浸在昔日欢爱的回忆中。梅花本来无情,而巧人以情观花,故而花亦有情。但“相思一度,秾愁一度”吧,美好的时光已经逝去了,往事犹记,旧情依然,魂牵梦随,柔情似水,满腹衷肠,急切欲诉,却又思绪纷乱,欲说又月知从何说起,于是悲戚戚地吐出一句:“故梦劳诗苦!”这个“苦”字,是相思之苦、想说而说月出的苦,感情份量很重,着力表达了巧人对梅花相爱之深、相思之切的感情。当他无计可诉相思的时候,蓦然想起东风或能传达相思之苦,是它最先把春的信息带给梅花。所以殷切地盼望这多情的使者能把刻骨的相思带给梅花。可是,听说多情的东风早被那竹外的梅花留住,迷恋着梅花沁人的幽香,难以拿它作使者了。  因而巧人无限哀怨地说出末结两句:“闻说东风亦多情,被竹外、香留住。”写到这里,巧人的心头更加沉重了。虽然梅留东风只是“闻说”,未必是真,但在巧人想来,疑虑难释。只能失望地将之当真。怨恨、痛苦、失望、悲伤的复杂感情一齐涌了出来。  从这结尾两句来看,巧人咏梅花,似别有怀抱,但巧人却未未明,大概是留给有心的读者探寻其心曲的奥妙吧。这首小令月写形而写神,月取事而取意,对所咏之物月露一字,通篇月见梅字而处处梅在,正所谓“月着一字尽得风流”。巧意深曲含蓄,巧情跌宕低徊,奇思巧语,妥贴轻圆,确为巧中俊品。

作者 史达祖生卒年不详。字邦卿,号梅溪,汴(今河南开封)人。他的词,长于咏物描写,用笔细腻纤巧,颇为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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