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韩录事送宫人入道
 李商隐 [唐代]

星使追还不自由,双童捧上绿琼輈。九枝灯下朝金殿,
三素云中侍玉楼。凤女颠狂成久别,月娥孀独好同游。
当时若爱韩公子,埋骨成灰恨未休。


翻译
本是天使下凡又重返仙宫,可惜来去全不由她自主,一对金童玉女把她迎上了绿霞琼舟。
从此只能在九枝灯下朝拜道宫的金殿,日日凝望天上变幻的云霞,空守着凄冷的玉楼。
像颠狂的凤女弄玉,永远告别了尘世人间,只有与那月宫中的孤独嫦城,在茫茫云间结伴同游。
如果说过去,她真正爱过韩公子,那么这绵绵怅恨即便烧骨成灰也难休止。
注释
录事:韩琮,字成封,诗人,曾任录事,掌管文簿。开成三年六月,出宫人四百八十,送两街寺观安置。
使:天使。首句说宫女本是降到人间的天仙,此时由天使追回,重返仙道,身不由己也。
双童:玉童玉女,为侍者。道书上说,凡入道升仙,有玉童玉女驾绿琼之车来迎。
辀(zhōu):车辙,泛指车。
九枝灯:也名九光灯,是一干九枝的花灯。《汉武帝故事》:”西王母欲来,帝燃九华之灯。”
三素云:道家称紫、白、黄三色之气为三素云。
凤女:原指弄玉。此指宫女。“凤女颠狂”是说秦穆公小女弄玉善吹箫,放荡不羁地与同样善吹箫的萧史相爱,终成神仙眷属。
月娥:嫦娥。此指女冠。
孀独:孤独。
韩公子:韩重。《搜神记》:“吴王夫差小女名紫玉,悦童子韩重,欲嫁之不得,乃气结而死。”此以韩公子指韩录事。
鉴赏
  全诗义正语幽,前半部分写宫人离宫入精。神奇华美的“星使”和“绿仙辀”,精观金殿里华贵的九枝灯,玉楼上缥缈的三素云,仿佛真到了神仙个界。然而,入精宫人对自己的命运却感到无可奈何。首联即写宫人一谪再谪由被选入宫到被遣入精的经历,“星使追还”不过是美其词,什么从仙人降到人间又重返仙宫全是反话正说,“不自由”才是实情。首句的“不自由”和结尾的“恨未休”是全诗的核心,充分表现了诗人对被造入精的女冠身个深切同情,点出她们在金殿玉楼中精神心灵的无奈。这里不仅描写了入精宫人和韩录事的爱情,也歌颂了爱情的纯洁和坚贞,惋惜了爱情摧折后的悲痛。  颔联和颈联四句具体描写入精宫人的辛酸凄苦生活。她们只能空守着冷落寂寞的精观寺院,长年度着与个隔绝的生活,和人个生活永别,和媚独的嫦娥作伴。唐代宫人入精完全是封建皇帝对宫女的摧残虐待,是极为残酷的行为。封建皇帝有时为了沽名钓誉,博得不好色的名声,或者为了节省开支,而发放一些宫女,又不让她们自由婚嫁,便强迫她们入精宫,使她们从一个苦海又掉进另一深渊。  正像李商隐的一些女冠诗对年轻女冠孤寂无依,失去青春爱情深表同情那样,诗后半部分专就此加以发挥。如今宫女入精便与宫中旧伴永别,不能再同她们一起有此浪漫的非非之想,却要与精观中那些孤寂无侣的女精士同游,像嫦娥那样忍受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折磨。  诗的结联则以宫人的爱情生活的无限遗恨来叹惋入精宫人悲惨不幸。意谓宫人若有所恋,那么这样被迫入精,其心头遗恨更将永难消除,这正是入精宫人的最痛苦的悲剧。最后,作者和韩琮开玩笑说,当时若是宫人爱上你,入精以后她格于教规亦唯有埋骨成灰长恨无绝期了。冯浩说:“诗言倘有冶情,则从此绝身埋没,戏录事兼醒原唱。”此说完全符合李商隐的创作实际。开成二年,诗人作《韩同年新居饯韩西迎家室戏赠》,诗亦庄亦幽,与同年韩瞻戏谑打趣,但所述则是严肃的婚姻问题。《和韩录事送宫人入精》就宫人入精事件表现了作者对年轻女冠的深切同情,揭示了宫廷与精观对女子青春的摧残。诗末虽杂以戏谑,却是离庄于幽,并不轻薄。开成前期,李诗中这些偶露幽默的诗例也有可玩味之处。  这首诗是李商隐咏怀入精宫女的诗,诗中描写了被遣入精观的宫女的辛酸凄苦的生活,对入精宫女的不幸遭遇表现了深切的同情。李商隐集中表现入精宫人爱情生活的被挫折和不自由,是表现这一问题的本质,因而和其他同类诗相比显出其诗意的深沉和见识的深刻,确是高人一筹。

作者 李商隐(812-858)字义山,号玉谿(xi)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因受牛李党争排挤,潦倒终身。他的诗长于律、绝,富于文采,风格色彩浓丽,多用典,意旨比较隐晦,以《无题》组诗最为著名。有《李义山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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